潼關的戰鬥此時全在左右兩邊山上,在東面右山頂,沈衝將頭一低,避過刺來的長槍。三米長的偃月刀一點沒停留,朝左邊橫掃過去。左邊個正要劈砍他的中年秦將沒來得及回刀防禦,一道寒光閃入腰間,慘叫一聲倒下。
不待秦將倒地,他的偃月刀已經收回,一個大步朝右邊跨出,一腳踢向同樣才收回長槍的秦兵,將對方踢滾下山。
沈衝的狀態雖猛,身上的情況卻不怎麽好。他的神甲背後,被劈出一條尺長的口子,還好沒有血跡。小腹下有個小口大的洞,周圍有些血跡溢出。
山上的戰鬥,誰也不可能騎馬。像他們這種衝鋒在前的將領,體力的消耗比普通士兵要大得多。此時又餓又累,大家身上雖都有兩張燒餅,一路衝殺來到山頂,眼看就能將山頂佔據,誰也沒時間退回去吃東西。
何浩然在左右山上,各配有兩個衝鋒陷陣的猛將,右邊是他和薛定原,左邊是徐衛和李山河。在下面中軍,曲靖和尉遲奉先負責衝殺。曲靖兩人也是最輕松的,遇到的敵人少得可憐,秦軍要麽朝兩側山上逃,要麽跟隨朱滔先一步到達東面。
他們攻到東山,假炸藥終於沒能再建功。這裡的敵軍根本沒有見識過炸藥的威力,大家拿出炸藥恐嚇。只能保證這裡的敵軍不衝過來,小心戒備,一點沒讓路或是逃跑的意思。
沒辦法他們隻好硬攻,又是從下到上,就算是神甲兵也出現不少傷亡。
趕上來的唐軍越來越多,在後面負責調度的李愻見雙方堅持不下,將頂上的普通士兵招回。後面的弓箭兵,對準前方發出一排排飛箭。
衝上來的敵軍幾乎沒有弓箭兵,就算有也不敢亂射。有弓箭的支援,頂在前方的神甲兵壓力一松,不斷有敵兵倒下。
左邊的徐衛這次運氣不錯,身上的神甲只是破了幾處,一點傷沒受。李山河腰部受了一刀,要不是有神甲,這刀會要了李山河的命。現在的李山河已和田百破調換,田百破的武力雖沒他高,低也低不了多少。
他們這邊一張弓沒帶,有群帶著軍弩的士兵。軍弩不好吊射,李山河想了想,乾脆讓軍弩兵混在神甲兵中,逮住機會朝對方放冷射。雖沒有右邊的弓箭兵好使,比起硬拚時要好得多,漸漸將敵兵壓製住。
山上的戰鬥,以佔據製高點為目標。下面一波波援軍拚命衝上山頂,一時間兩邊的山頭勝負難見分曉。在城樓上負責的梁任道,急得忍不住提刀要親自上陣,被他的旁邊的老者擋住:
“將軍不用再派人上去了,快下令將城內的重弩向後移,前後各一半防禦。事到如今,大帥那邊肯定已經失守,我們只能在與他們一決生死。”
梁任道也不傻,仗打成這樣,說不定西面的城樓早已失守。朱滔兵沒對方多,在西面的不少兵已逃到兩山上。看這樣子很難阻止唐軍,一旦唐軍搶佔兩側的山,他們在城樓上就會成為靶子。梁任道沒有選擇,現在只能按照老者說的做。
“城內軍隊退防,在下面與他們決戰。”
他的命令傳達沒多久,跑來一批援軍。
“大帥來了,”一群將領仿佛找到主心骨,朝趕到的朱滔迎去。
朱滔已經清醒過來,今天的事他細想過,他的打法沒問題,那些投降的將士也可以理解。畢竟打到這份上,誰都不想白白喪命。隻怪何浩然太狡猾,對方的攻城之法讓他敗得心服口服。
左右兩座山上還在戰鬥,不過也快了,右邊山頂已經輪陷。他們所有的兵力,還沒有何浩然那支部隊多,眾將士能頂住這麽久,朱滔一點沒有怨言。
城東內是個彎曲的葫蘆形,裡面有個寬闊的空地,過去是條很直的長街,左右兩邊有很多房屋,全是兵將的住處。
朱滔沒有和趕來的將領說話,因為後面的唐軍已經趕來。在城樓上的梁任道已看到,帶著剩下的幾百兵將走下城樓。
下面的兵馬本就處於防禦狀,新的組陣防禦很快搞好。朱滔站到一個木架上朝四周望去,不算山上的兵將,他們還有五千多人。城樓方向的兵將,已迅速朝裡面縮回,很快一個不規則的方陣堵在大街口。何浩然的大軍,停在離街口百多米的位置,前方已升起一面面連鎖大盾,將後面的大軍護住。
朱滔臉色略有些落魄,他沒有用喇叭,看了一圈朝眾兵將喊道:
“各位兄弟,今日之戰是我朱滔對不起你們。沒能頂住唐軍的攻擊,西城門先失守,將大家置於如今的險地。他們現在的兵力是我們的十倍,這場仗已經無法取勝。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奮勇殺敵,盡可能殺死更多的唐軍,就算敗,我們也要讓他們撿不到便宜。”
梁任道來到朱滔身邊,掃了眼眾兵將放聲大笑:
“有死而已,軍人死戰場,戰場是我們的歸宿,沒什麽好悲怨的。再利害的將領,也不敢說能百戰百勝。這次我們敗了,來生重投軍營。若是那時何浩然還未死,再與他一決高下。”
“與他們拚到底,誓不投降。”難得有位如此豪氣的將領,劉賞抓住機會喊出宣誓,很快一群死忠分子緊跟而上:
“與他們拚到底,誓不投降。”
這道喊聲響徹關內,聽得在山上大戰的秦軍熱血沸騰,攻擊力也高了幾分。
何浩然松了口氣,他怕洛陽軍強行攻城。還好,看樣子那邊應該沒有魯莽。他們現在只需將兩邊的山崗佔領,坐等洛陽軍將前面堵住。
在旁邊的馬冰不太安分,湊到李水音身邊說:
“姐姐何不趁此機會勸降?”
不用馬冰說,李水音也準備如此做,點點頭拿起馬背上的水壺灌了幾口,準備開始重操舊業,被何浩然止住。
城樓上的守軍撤除後,兩邊守在投石車旁的秦兵沒必要在原地等死,紛紛撤回城中。眾將士吐出一口不知沉積了多久的鬱氣,李皋的命令發出,兩萬大軍一擁而上。在後面休息的兵馬也想去湊熱鬧,可惜沒有主將的命令,隻得夠著脖子在外面觀望。
關口的地方不大,兩萬兵,城樓上站了兩千,剩下的一萬八千人都裝不下,有幾千兵拿著火把衝到左右山上,去清剿剩余的敵軍。
李雪韻和曲盈盈沒有頂到前方去,和幾個將領爬到城樓上。此時已經天黑,前方又有個拐角,連遠方的燈火也看不見。曲盈盈等不急了,對李雪韻說:
“姐姐,我們留在這裡沒什麽用,從山上繞道,去相公那邊。”
中間的秦軍撿了回便宜,一根火把沒點,沾兩頭的光。兩頭的火把點得很多,將他們也照亮了。他們現在有六千多人,借得這些燈光,一百支重弩和高架移到好的位置。只要兩頭的唐軍再上前一步,大軍出現在折道口,離得近的重弩就可以出擊了。
山上的喊殺聲越來越少,唐軍已快全部佔領。頂在前方的眾將十分不解,一個壯年將領問李皋:
“王爺,郡王怎麽不出兵攻擊?”
李皋也有些奇怪,按道理說他們已經將前後堵死,可以攻擊敵軍了。他現在和何浩然一起打仗,不敢擅自作主張。對方為什麽能佔領西面,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論打仗的本事,他知道自己差對方太多。
“想必洛陽郡王有深義,我們安心等著就是,他們不攻,我們這邊絕不能動。”
嚴震有些驚訝,看了眼李皋。不是因為對方順從何浩然,覺得李皋變笨了。
“王爺,山上已基本佔領,讓兄弟些看看有沒有地方在裡面架投石車。”
李皋眼睛一亮,他不是變笨,與何浩然一起戰鬥,依賴思想變嚴重了。朱滔不可能在這面架投石車,現在山已是他們的,這麽大的兩座山,一定能架些。到時候從山上投石下來,對方要想不被砸死,只能衝出來攻擊,他們沒必要冒險去撞槍口。
兩邊的山上已經再無活著的敵軍,現在在山上的是洛陽軍。長安的將士已經撤到下面,住進左右兩邊房屋裡。
何浩然一家四人圍著一張方桌,桌下有一爐柴火,四張臉因熱量而變得發紅。李水音最先將碗放下,伸了個懶腰:
“我吃飽了,相公,我們得抓緊些,長安那邊不到兩萬守軍,萬一敵軍去攻城怎麽辦?要不我去外面先勸勸他們?”
“長安那邊暫時沒事,再等一會吧!”何浩然笑了笑:
“朱滔被打糊塗了,他們被堵在裡面,又無水糧,有些怕是一天未進食了。等到明天早上,看他們的戰力還能剩多少。到時候又餓又冷,勸起來更輕松些。”
這層樓除他們一家人外,還有二十個親衛。見李水音要去外面,眾親衛趕忙加快吃飯的速度。馬冰第二個吃完,起身拉住李水音:
“等舒姐姐吃完我們就去,先勸勸將他們拖住。”
馬冰的話說完,二樓的門被撞開,眾人剛回頭看去,兩道聲音傳來:
“相公,姐妹們,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