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長方形的廠房內，十幾個女子圍在李水音三女周圍。

  三女站在一張大方桌前，各自拿著一節大小不相同的鐵筒，將表面凸透的玻璃片鑲在上面，動作十分小心。在十幾個女子四周，還有幾十個手持武器的侍衛。就算是在這裡的工人，也不得靠近一步。

  整個廠房只有頗為沉重的呼吸聲、和細小輕脆的聲音傳出，沉悶並沒有讓這些女人難受。一個個眼睛大睜，看著三女手上的東西躍躍欲試。

  她們也很想參預到組裝中去，可惜現在還不能。老大李水音說過，等第一支望遠鏡完成後，她們想裝多少支都成，但何浩然不開工錢。

  何浩然以前就想弄望遠鏡，普通望遠鏡的透鏡原理他知道，在初中就學過，只是以前的玻璃達不到製作要求。

  經過數年發展，其它不說，現在製作出來的玻璃，在透明這點上幾乎沒什麽區別。李水音三女原本想去查奸細，滿大街逛了兩天再提不起興趣。纏著何浩然給她們想辦法，何浩然將製作望遠鏡的辦法教給她們。

  這東西太好製作了，一條龍下來根本不用救別人，她們手裡什麽匠師都有。這些匠師製作出來的材料，起碼夠她們裝幾十副。

  所有的小筒都裝好透鏡片，剩下的最後一步，李水音當仁不讓，一節節將十節小鐵筒組裝上。一支兩尺長、前細尾粗的單筒式望遠鏡組合好。

  李水音用非常專注的眼神，從頭到尾打量一下這支望遠鏡。小心翼翼握住兩頭，雙手漸漸加力，兩尺長的望遠鏡，竟朝中間收縮，變成只有半尺長的小筒。

  “啊！”這樣的高科技，終於讓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女人驚呼出聲。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趕忙將嘴捂住。不待大家驚問大半截在哪裡去了，李水音又使力一拉，望遠鏡漸漸變回兩尺長。

  旁邊的馬冰實在忍不住了，好言相求：

  “姐姐，我們出去試試這望遠鏡能看多遠吧！”

  “走吧！越高的地方越好。”

  一群人走出廠房，走了一大截見李水音沒試驗的意思，一個長得胖胖的女孩說：
  “最高的地方是宮裡的天塔，太遠了。姑姑，我們去附近的京畿大酒樓，那裡高有五層，能看得很遠。”

  李水音捏住望遠鏡沒試驗的意思，除了地方不太理想，更多的是害怕，怕自己的心血白費。一聽又可以拖些時間，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一會後，一群人撞進一家豪華的大酒樓。

  就如安小彤所想，商人的力量大得讓人吃驚。如今許多館子關門，何浩然的米酒坊早就停業，像這家京畿大酒樓，各種山珍海味都有，當然價格比平時起碼要貴三四倍。一個身著華麗的老頭見來到這麽多貴客，臉瞬間愁下來，不過很快又變成一張笑臉：
  “草民拜見聖賢公主、繼玉公主……”

  “好了，”李水音將老頭的話打住：

  “我們不是來吃東西，只是借你的頂樓用用。”

  她們來到五樓，李水音站在大開的窗前，深深吸了口氣，將收縮的望遠鏡展開。等得四周的女人心急如焚，終於鼓起勇氣將望遠鏡湊到右眼前。

  望遠鏡停了半分鍾，緩緩向左、向上、向下移動，眾女等了半炷香的時間，馬冰輕輕拉了把李水音的手：
  “姐姐怎麽樣？成功沒有？”

  “成功了，看許多東西都如在眼前。”李水音的話，終於讓十多顆懸著的心落下。興奮的馬冰將望遠鏡接過來，遞給舒小紅：
  “姐姐你先來。”

  三個女人耽擱好一會，才輪一個三十幾歲、面如芙蓉的美婦接過望遠鏡。這群人全是貴婦，單是公主就有四個。這些公主並不全是李豫的女兒，第四個試望遠鏡的美婦叫繼玉公主，是李豫的妹妹。不過在多數人面前，都將她排在李水音之後。現在的李水音，絕對算得上眾公主中的第一人。

  全是惹不起的人，但排列順序有講究。要不是這東西是三女搞出來的，繼玉公主應該是第一個試望者。一共十八個女人，春妮排在第十七，僅在自己的妹妹之前。

  每個人都要看小半炷香的時間，邊看邊發出陣陣驚喜聲。好不容易等到第十人過完癮，一個侍衛跑來：
  “三位夫人，博陵侯帶了一萬五千援軍進城，現在去了軍營”

  李水音有過吩咐，凡有大事一律要通知她。博陵侯是李山河的封號，一聽李山河帶來一萬五千，她看了眼正在試鏡的少女。少女很聰明，知道她要做什麽，依依不舍將望遠鏡遞給她。掃了眼還未得過癮的人，問春妮：
  “援軍有關我長安城的存亡，是最大之事，我們必須要去看看。春妮，裝望遠鏡你學會沒有？”

  “會，”春妮愁眉盡展，趕忙回答：

  “何叔叔教的那些我都記下了，又看了遍三位嬸嬸組裝，一定沒問題。”

  李水音點點頭：“這支望遠鏡我得拿去軍營，讓他們看看。你帶大家去將剩下的望遠鏡裝上，留一支在你身邊，大家隨時可去你那裡看。其它組裝好的送去軍營，有望遠鏡，以後我軍打探情況會事半功倍。就算大家學會，也不可透露給任何人，免得給敵人學去了。”

  ……

  長安主營，左右坐了上百位將領和一些文官。在外面同樣很熱鬧，一萬五千士兵，被不少人包圍著問東問西，就算互相不認識，也滿有興趣打聽外面的情況。

  何浩然和大家一樣，沒想到會有援軍來。他們得到的消息不多，知道奉慶縣有兩萬敵軍守，還準備打這兩萬敵軍的主意，對方一是防得很嚴，二是朱泚在潼關還有五萬多大軍，怕朱泚趁他們不在，會來襲擊長安。

  朱泚軍中也有高人，奉慶縣駐扎兩萬軍，一可以給潼關提供運輸安全，二可以堵截河北方向來的援軍。後來打聽到新來的蕃軍也去了奉慶方向，大家還以為是要兵合一處攻長安，沒想到是去對付趕來的援軍。

  “一路被敵軍堵截追擊，要不是有戴姑娘的幫助，我們絕難平安到達這裡。”

  李山河將他們來的經過介紹完，何浩然有些驚訝：
  “戴尤娜沒跟你們一起進城？”

  “沒有，她說對不起你們，若是能幫忙的，她盡力而為，以贖其罪。”

  李水音三女新到，只聽了後面半段介紹，李山河的話她們聽懂了。這一路上戴尤娜又提供糧草，又提供敵方的行軍計劃，對這位以前的家人，心中實在恨不起來。

  戴尤娜是李雪韻和舒小紅的乾姊妹，拜李晟為父，李雪韻的母親崔氏為母，就憑這一點，她們也不會將對方怎麽樣。李水音歎了聲，不無私心地說：

  “戴尤娜雖有搗亂商盟之嫌，她也為商盟做了那麽多事。商盟並未完全倒，我們一直在聯系商盟的人。等平定亂賊後就會重組商盟，重新印製新的銀票。這次她立了這麽大的功，可以功過相抵。”

  “水音妹妹說得不錯，她並未給大家帶來多大傷害。”舒小紅第一次在軍中發言，對這個義妹，她除了痛心，從未恨過：
  “千錯萬錯，都是朱泚那些反賊的錯。投來的兵將能改過自新者，也可以網開一面。她做的事不比別人差，完全能抵以前的罪。派人上報朝廷，取消她的罪。”

  在坐的官將不知道戴萬娜的沒有，許多人都知道她們的關系。要是按道理和律法來說，戴尤娜做的這些還不夠。

  商盟幾乎是戴尤娜一人搞垮的，為商盟做的事提都沒必要提，不是收買人心，就是為朱泚計劃。銀庫搬到長安來，其損失無法估計。這些加起來，不比江漢年的罪輕。不過大家都很自覺沒反對，李僙將話岔開：

  “李將軍來得很及時，如今我長安城能戰之兵，有五萬五千人，並且幾乎全是騎兵。要是我們死守，他們這十幾萬人，絕對不可能攻下我長安城。要是冀國公那一萬五千人來就好了，說不定我們還有反擊的機會。”

  長安的幾千傷員，在眾太醫的大力搶救下，大半已經可以上陣殺敵。在長安最辛苦之人不是將士，絕對是那些救死扶傷的太醫。

  這筆帳何浩然已經記下，可惜現在無法傳旨來此，要不然憑陶林的功勞，當個國公已經沒問題。

  李山河開始的介紹，大半是為戴尤娜開罪。提到不知身死的路嗣恭，李山河臉色一暗，歎聲說：
  “在蒼縣的一萬五千兄弟，被蕃軍和叛軍襲擊。聽說只有冀國公帶著一千多將士突圍，其他兄弟全部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