顴州東城外，兩支軍隊隔著上百米的距離，無聲對峙著。李水音玉臉漲紅，拉著何浩然的手怒聲說：
  “可以了，都過去這麽半天，我不相信蜀國公還沒開打？快派出火槍兵為眾弟兄報仇。”

  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此時韋皋剛趕到城西。但對李水音這樣沒有耐心、又充滿怒火的女人來說，仿佛是度日如年。她已經不知催了多少次，這次何浩然沒有拒絕她。

  在東城的蕃兵暫時還不知道西城那邊的消息，他們看到一個奇怪的排兵方式。一個很大的方形鐵餅，從對面的唐軍陣營中走出，一步步向他們逼來。中年蕃將大喊一聲：
  “唐軍要進攻了，大家注意。”

  這種方式他們已經知道，由一塊塊連鎖鐵盾，組成一個緊湊的陣型，可以擋住弩箭投石的攻擊，對於攻城來說效果非常好。對方的用意很明顯，逼近城樓，防禦上面的弩石攻擊。

  蕃兵的陣型早就組好，八千多個蕃兵，在護城河內側站了一長排。中間的最多，已超過護城河大截，起碼有四千多人。中年蕃將的命令發出，從唐軍陣營中，左右各分出一千多騎。開始很有些人不明白，一個聰明的年青蕃將說：
  “何浩然想將我們左右的去路堵住，大家小心，他們可能會一鼓作氣攻佔領城門，讓我軍左右的兵馬無法進城。”

  “他還真敢想，我就不相信他們這樣的防禦，還能攻擊我軍？”

  眾蕃將對剛才的戰鬥很滿意，他們的損失大概比唐軍多出三倍。與何浩然戰鬥能有如此結果，已經很不錯了。領隊的中年蕃將朝城樓上看去，此時在城樓上負責的是布塔烏日，他對西面的戰鬥很有信心，雖有些驚訝何浩然為何會如此排兵，並沒有讓大家撤回。

  “注意防禦。”

  前方的方形鐵盾陣已經靠近，此時他們可以看見，站在鐵盾外圍的全是神甲兵。知道用毒箭也沒用，一個個將手中盾牌死死抵住，一點沒出去攻擊的意思。眼看最前排的神甲兵抵達長兵器可攻范圍，這些神甲兵拿出一把大刀，突然彎下身子，朝鐵盾的腳下攻去。

  這招根本沒用，神甲兵連看都看不到對方的腳，有些將兵器剛伸進去，就被對方的鐵盾砸中。在外面的鐵盾兵幾乎全部將盾牌放下，不少盾牌兵將身子也半蹲下，怕被裡面的箭射中。

  鐵盾不過一米四高，防一個人沒問題，但要是放在地上，後面那些騎馬的大爺就防不住了。此時又是晚上，雖有兩邊的火光照射，在鐵牆之下，除外圍反光的神甲能看到，裡面漆黑一團什麽都看不清。此時從看不清的裡面，飛出一道道同樣看不清的東西。

  “啊！”一個騎在馬上，手拿一把大錘的中年蕃將捂住胸口。胸口上還插著一支弩箭，看了前方一眼，可惜沒能看到射死自己的對手，不甘倒下馬去。

  “防禦，他們在用弩箭射擊。”

  前面的盾牌兵為難了，他們要是將盾牌提起來，先是自己的腳保不住，很快就會輪到自己的命。所以大家像在裝傻，身子在朝後退，但盾牌並未舉起來。待一些盾牌兵回頭一看，後面的幾排騎兵被清空近半。

  在中間負責的中年蕃將氣得直發抖，盾牌兵他們並不多，能在外面鋪了一層，有不少用的還是木盾。見前方的盾牌兵居然不聽指揮，一直不肯將盾牌舉起來，他不再要求這些盾牌兵，派弓箭兵頂上去。

  弓箭兵和唐軍的新式軍弩對射，完全是找虐。等他們衝上來時，鐵牆裡面不少將士的軍弩已經裝好，衝來一批死一批。射吊完全不起作用，直箭又衝不攏。

  一隊十人為組的連鎖鐵盾兵，好不容易將盾牌舉起來。很快從這隊鐵盾兵中發出幾聲慘叫，趕忙又將盾牌放下。前方的同行見他們的英勇吃了虧，沒敢再舍生取義，將自己死死防住。

  在後面的幾女終於出了口惡氣，何浩然耽擱不少時間，並不完全是在等那邊的大戰。他一直在想辦法，李水音又不時在催他出兵。現在大家才知道，原本就用以前那些武器，也可以將對方打得滿地找牙。馬冰也是李水音的幫凶之人，紅著臉說：

  “這個陣簡直是無敵之陣，上有鐵盾保護，周圍有神甲兵可攻可防，裡面有弩兵火槍兵攻擊。他們的毒箭也毫無用處，要是在野外對決，有再多敵軍也不夠殺。相公，你為何以前不將此陣弄出來？”

  “他以前也沒想到，”還是舒小紅了解何浩然，一句話就實話說出：
  “以前也沒想到弄連鎖鐵盾，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損失那麽多弟兄。唉！敵軍現在也越來越聰明，要是可以，最好將他們全都留下，否則這個陣和火槍的秘密一定保不住。火槍他們無法造，但這個陣他們有連鎖鐵盾，隨時都可以弄。”

  土蕃的箭術再利害，沒有盾牌兵的支持，同樣是來多少死多少。有些速度快的可以射出一箭，但有神甲兵在外面保護，如一個個人形盾牌似的，唐軍到現在也沒出現一例傷亡。

  布塔烏日在城樓上，看不到唐軍的情況，但結果他看得十分清楚。下面一批批已方兵將倒下，前方的盾牌兵毫不作為。下面領隊的中年蕃將還算不傻，沒再派兵當出頭鳥，派人彎著腰將失去主人的戰馬取回。

  現在守在盾牌兵後面的是步兵，有些拿刀槍、有些拿弓箭。他們引以為傲的毒箭，這一刻連發都發不出去。布塔烏日見他處理得很不錯，沒有在上面指手畫腳。不過很快，他再想安排也來不及了。

  蕃軍還算不笨，怕連鎖鐵盾兵給唐軍衝破，後面的步兵紛紛上前相助。每面盾背後都有一兩個手柄，四隻手穩一面盾，相當於比開始穩固一半。他們早已不要求攻擊對方，只要像現在這樣僵持住，將何浩然死死拖在這裡即可。

  鐵牆陣安靜了一會，當一些蕃兵以為他們已江郎才盡。突然從方陣裡面，扔出三包冒著煙火的東西。

  現在已是半夜，在昏暗的環境下，煙看不到多少，但濺出的火花比白天還要明顯得多。這三包東西數量雖少，扔得也很分散，連在上面觀戰的布塔烏日也看見了，大喊一聲：
  “快射，那是炸藥。”

  此時下面的人誰也沒防備到炸藥，開始唐軍沒用炸藥，他們還有些奇怪，心想可能是唐軍的炸藥用完了。後面的弓箭手雖搭上箭，距離並不遠，扔得又不高，誰也沒能射出手中的箭。

  在下面負責的中年蕃將看得最清楚，噴火的東西落在他四五米遠的地方，隔了四個人，其中有一個還是他的親衛。

  三包東西因為火花太明顯，沒有砸中任何人，四周的人飛快跑開。在中年蕃將面前的一包落地後，他剛將雙耳捂住，頭還未轉過來，“轟”一聲巨大的響聲傳來，一團火光隨之噴出。緊接著左右又有兩聲巨響傳來。他感覺大地也在顫抖，顧不得害怕，急聲大喊：

  “弓箭手準備。”

  對方發現得快，這三包炸藥隻炸死了七八個人，炸傷的不少，有十幾個。爆炸聲雖然停止，蕃軍已成驚弓之鳥。弓箭兵挽弓對著前方，現在就算扔塊石頭進去，也會被萬箭穿心。

  中年蕃將有些失策，他沒能提防唐軍的炸藥。要是他早點讓手下將弓箭對準前方，也不會有如此大的損失。還在懊惱中，數十包噴著火花的東西，再次翻過鐵牆，扔向他們陣營。

  這次蕃軍的弓箭手全都已將弓箭對準前方，但射出箭的並沒有幾個。因為這些東西分得很散，扔得太底、距離也太短。僅僅是丟進他們的連鎖鐵盾中，有不少在前方頂盾的士兵直接被砸中。

  這些蕃兵比較有經驗，怕炸藥在上空被射爆，他們不敢抬頭，並且用東西將耳朵塞住。一個正在低著腦袋幫忙撐盾的中年蕃兵，突然感覺到腦袋被什麽東西砸中。剛要抬著，這包東西順著他的肩膀，滾在他和戰友中間。

  “快跑，”兩人齊聲大喊。此時什麽盾牌、軍令這些在他們心裡都不重要。落下來的這包東西還在噴火，就算不用腦袋去想，他們也能想到是什麽。扔下盾牌，轉身就朝後面跑去。

  像他們這樣的太多了，扔的這幾十包東西，每隔兩米左右扔一包，一些反應快的當事人先行逃走，在左右的戰友看見火藥後，毫無考慮步入他們的後塵。他們留下的盾牌沒有浪費，很快出現在神甲軍手中。

  在他們前方的中年蕃將差點被氣暈，要不是肩上的重擔，他真會暈過去。見鐵盾已丟失，他知道大事已去。不待上面的布塔烏日下令，他嘶聲大喊：

  “全進城去圍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