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門大店小的酒店，擺了六七張桌子。何浩然與許萬堂汪三點了幾個小菜，好一會才將兩人的感激話打斷。

  “你們兩人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想去參軍，”汪三說出後被許萬堂瞪了一眼：
  “你以為參軍是好玩的嗎？何公子這樣的人，你能數得出幾個？”許萬堂又是一番恭維。

  “何公子，我想帶著他就在靈州城做木活。如今有了些本錢，我們還可以自己做些東西來賣。”

  何浩然從裴雲府上出來，兩人一直在外面等他。送他銀子沒收，被他們帶到這個小酒店來。這兩人一個對他異常崇拜，一個對他滿懷感激。想了一會，他將心裡的想法說出：
  “你們會不會釀酒？”

  汪三直搖腦袋，許萬堂說：
  “我懂一些，以前幫人打過下手，何公子想要釀酒？”

  何浩然的賺錢之心一直未死，他覺得這兩人很合適，許萬堂不但懂一些，還是個木匠。看了眼左右：

  “你們別去做木匠了，我幫你們暫時租間房，你們專門負責幫我釀酒。至於工錢，月俸先一人一兩銀子，我領的食俸全給你們，你們平時自己做些東西吃。待以後我們試驗成功，你們以後所有的開銷、包括成家立業我全部負責，如何？”

  他的話讓兩人呆了半晌，許萬堂最先清醒過來，擺擺手：
  “何公子對我們恩重如山，豈能要你的銀子？管我們吃住即可，我們一定會盡心幫你釀造出酒。至於其它事不說了，何公子如今才算起步，花錢的地方很多。”

  “許伯說得是，何大哥管我們吃住，我們一定幫你將酒釀造出來。”

  感覺兩人沒明白他的意思，理了一遍說：

  “我們先釀的酒只是作為試驗，不瞞二位，我懂一套很不錯的釀酒之法，定能釀造出大唐所沒有的好酒。要是你們答應，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去哪裡你們就去哪裡。”

  這下兩人明白了，分明是想收他們為下人，說得好聽點是一家人。汪三沒有考慮，痛快答應下來：
  “好啊！跟著何大哥一定不會後悔，要是以後有可能，我想討房媳婦。”

  “這些根本不是個事，”他笑了笑：
  “我也不想這樣做，只是此套釀酒之法事關重大，以後還會成為我大唐軍中的救命之藥，絕對不能對外泄漏。無論答不答應，我有一個建議。你們家人都已不在，不如認作父子，以後汪三多娶幾個，生一大堆，許伯那時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兩人對望一眼，許萬堂本就將汪三當成兒子，只是沒有人出來當中間人。如今何浩然說出，沒有多想，就在這間清靜的酒店一拍即合。

  “我給父親叩頭，”汪三朝許萬堂叩了幾個響頭，對方雙眼含淚將他扶起來，滿懷感激地說：

  “趁小老兒身子還能動，就幫公子做些事。我無所謂，以後若是家裡寬裕，還請公子幫小三尋房媳婦。”

  何浩然松了口氣，他很難找到像許萬堂汪三這種合適的人。見對方答應後，帶著兩人走出酒店。在一個偏僻的地方，他拿出一封銀子遞給許萬堂：
  “釀酒最重要的除了配方過程，還有工具，我等會畫一套做酒的工具，你們租個偏僻的住所做出來。前期不用急，主要是以試驗為主，不要怕浪費糧食。只要東西成功，我們一次就能將所有開銷收回來。”

  ……

  三天的假期已到，何浩然送走張則祥和劉雲娥母女倆，將該處理的也都處理完。獨自練了一會劈柴，來到軍營一座寬大的平房前。

  這裡並不是他辦公的地方，錢糧統籌的辦公地離糧草倉庫很近，是座三層樓房。他前天安排人來到這裡布置一番，專門用來教學。

  李慕進來的時候只有何浩然一人，對方行禮他也沒有反應，被這裡的布置吸引。

  在大門的一頭，是個用石磚新砌起來的台階，三跑台階有一米。牆壁上有一塊兩米長的暗黃色木板，木板十分光滑，中間的縫隙很小，前方還有張四方桌。

  下面的布置倒沒什麽稀罕，一排排有百多張桌凳，中間有三條巷道。就算不知道何浩然意圖的人，也知道這裡是間書舍。對這裡的布局他很滿意，畢竟是軍營，沒必要搞得多豪華。他指著牆上的木板問：

  “那是何物？”

  “黑板，”何浩然對下面辦事的人也很滿意，他說的兩樣東西都準備得很好。一是黑板，他說要很黑很平滑的木板釘在牆上，結果那些人不知找到塊什麽木，雖不是黑色，暗黃色也差不多了。

  第二樣他要的是一種能寫清楚字的東西，讓他們以石頭為目標。能寫清楚字的礦石太多了，在西北方也不少。他們找來的石頭是淡黃色，寫在黑板上很清楚。非但如此，還給他削成一個個小長條形。他管的手下有幾十號人，有這麽能乾的手下，對管理好自己的工作完全放心。

  陸續來了許多人，裴雲、李晟和一些將領也來了。看著下面百來號人，他心裡頗有幾分得意。在大學時他們也講過課，那些同學比兵痞還不如。下面他不知有幾個名人，就算只有李晟一個，也足以讓他自豪了。

  他用石筆在黑板上寫出第一個字、0，又在下面寫了一個零字。從0到9，每個字的下面都有一個繁體字，開始他在大唐的第一節課。

  “這符號相對應的就是每位數字，符號不多只有十個，只要用好就能大大節約寫數字的時間，在計算方面也要快得多。比如這個1，在它後面加個零就變成一十、加兩個變成一百。除開前面是零的數字，兩位數是十位、三位數是百位，四位數……”

  他講得很慢，可沒想到記錄的只有不到一半，還有大半在發呆。最先是一個叫鄭德夢的中年將領站起來，十分激動地說：
  “這個方法太好了，要是軍營中掛一塊這個牌子，在上面解說更能讓大家聽懂。”

  “不錯，這個法子不但用在教學上能節約筆墨，在軍隊上更盡能做到詳解。”李慕名坐在原位接道：

  “你知不知道我西北區的地圖？”

  何浩然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能舉一反三，開始浪費的口水也值了，點點頭畫出好幾條簡易的地圖，上面標明位置甚至軍隊數量，再一次讓人刮目相看：
  “我就拿上一次蕃軍圍攻崇興一戰打個比喻，這裡是我靈州，比如部隊有四萬人。”他用筆在靈州的方框上點了點，手移向崇興：

  “崇興只有八千五百人，對方的兵數不詳，但至少有四萬多。因為大震關被圍，我們暫時只能抽出兩萬幾千人去支援。如果當時沒有遊龍谷一戰，不知我們能不能這樣做，讓靈白、板橋抽出部分人，只需再派一萬助守崇興，剩下的人去收復早元，切斷伏完的退路。”

  他用筆將早元圈住，早元左右兩側是大唐兩座關卡，剛好將伏完包圍住：
  “伏完軍隊雖多，但他們的糧草絕對所剩不多。只要將他們包圍住，軍心必定渙散。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崇興守不住了，只要不給他們留下糧食，他們能夠支撐多久？到時候來個關門打狗，伏完插翅難逃。”

  他在以前，除了文學還是個軍事迷，在三國戰略類遊戲戰場上，擁有雄霸天下的氣勢和實力。這番話聽得許多將軍又驚又呆，好一會才由李晟說：

  “你這個方案太過冒險，要是伏完不攻崇興，跑來攻擊靈州又如何？”

  “不錯，”李慕進回應：

  “就算當時有人提出來，大帥也不會答應，靈州城絕不能失。要是你以後帶兵可得小心些，這種想法雖好，也要看對方將領是誰，伏完一定會來攻靈州。”

  這下該他發呆了，這套方法他在空閑時想了好幾遍，總覺得他的想法很有可行性。現在想起來背後涼涼的，要真是他為主將，恐怕自己的老巢也被人家端掉。

  李晟看他的樣子知道聽明白了，笑著說：
  “不過你這種以板為書加講解的方法正是不錯，絕對值得我大唐所有軍隊推廣。你可以寫封奏書呈給皇上，我們也可以先行在西北軍中推廣下去。”

  他再一次從心裡感激李晟，分明提醒他快些寫奏書，免得這個利國利民的方法，被人家搶去邀功請賞。收回心思後又開始辦正事，足足講了到吃飯的時間，大家才意猶未盡地走出教室。許多錢糧官邊走邊喃喃自語，說的全是數字。

  他剛走出教室，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跑到他身邊，抓住他問：

  “何副將，比如13500，為什麽不在1的後面加個萬字，3的後面加個千，5的後面加個百，那不是更好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