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裡挑燈看劍,此時在明鏡莊大院,全在挑燈看罐。
大家都很自覺,簽完字的誰也沒走。第二輪酒菜上來,除了些武將,誰也沒心思喝幾杯。草草吃完飯,已是舉燈之時。
高台再次被清空,隻留下八張桌子,前面七張擺放著東西,許多是琉璃製成的罐子,這些琉璃比起開始的差距太大,不但樣式不好看,其色彩透明度也不高。始終是琉璃,大家可以看見,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罐裡面,全是裝的魚肉和海藻。
何浩然將李豫父子請上高台,指著面前的罐對大家高聲介紹:
“以前我對皇上說過,要大力開發沿海。海上貿易有多賺錢,我不說大家也知道。最主要一件事,海裡的食物太多了。我大唐有些地方還有吃不飽穿不曖的百姓,一樣樣解決。要是能將海裡的魚藻類帶上來,每年至少能為我大唐增加百分之十幾的食物。”
這些罐一出現,李豫父子就明白是什麽回事。他們已經吃過什麽鹹魚酸魚之類東西,禦廚得到何浩然的指點,做出來的東西十分不錯,起碼李豫也能吃到肚裡。
許多官員是第一次聽到他要弄海裡的食物,商人只有沿海一帶的才知道。他在三個地方,建了六個很大的海食製作廠,早就在收那些漁民捕獲的魚。收取的價格不錯,每天都有大量魚進去,但沒見他們將那些東西賣出來。
在未得到琉璃配方時,他想吃獨食。後來自己的資金跟不上,隻好又和王家合夥搞海食製作。順便在王家那裡借了二十幾萬兩白銀,去投資他的琉璃廠。
一看一說大家都明白了,不少人有相似的疑問,沈沉說:
“魚曬乾後能保存較長時間,但乾魚並不好吃。如果不曬乾更容易腐爛,何將軍想是要將它們流通到我整個大唐,加工等等,不能挨四五個月非常困難,將軍有何方法?”
何浩然不怕大家搶他的生意,這種生意他現在巴不得有人搶。參預的人多競爭越大,到時候大唐的食物也會越來越多。
“沈老的疑問我已經解決,其實很簡單、密封。我這是為了大家能看清楚裡面的東西,不一定要用琉璃,比如瓷器,凡是能密封的東西都可以。在海邊鹽很好弄,可以用鹽將魚醃製,曬乾後裝進瓷器中,在裝之前先用火烘烤瓷器,將裡面不好的空氣去掉,這是一種方法。
第二種不用曬乾魚,直接醃製後密封到裡面,還可以加些米面、生薑等等,並不固定,味道要比純的醃魚好得多。如果有條件,還可以不用密封,用水將其養著,不能讓水被吸乾,快完時要加水,像這個瓷器。”
桌上只有幾個不是琉璃,他指著一個半人高的土瓷,上面用碗蓋著,邊緣有一道凹槽,裡面裝的全是水。
“其它的我就不一一講述了,製魚有很多種方法,像這個壇子裡的魚肉海帶。”他抱起一個腦袋大的圓土壇:
“如果完全將口封閉,裡面的肉我敢保證,起碼能管十個月不腐,並且可以打開就吃。大家想想,要是我軍將士出征時,能帶些作為乾糧,不但能改善生活,還十分方便。所以這種魚製品,是專為遠行和出征的將士所準備。”
意義又進一步得到升華,許多武將一臉激動,真能管十個月,就打算途中四個月,還有六個月的保質期。他們全都是受過罪的,上過戰場之人,沒人沒吃過腐爛之食。
李豫雙手接過土壇,看了一圈不知從何處打開。懂事的何浩然說:
“我來幫父皇打開。”
一片片深紅的魚肉被夾到盤裡,還有些黑色之物被帶出來。一股很濃的味道衝出,李豫皺了皺眉問:
“這是何物?”
“可以叫它乾豆食,加些進去味更美。”
李豫從來沒吃過如此有味之物,對這種味道很是不喜。此時他沒得挑,一大堆子民站在四周,帶著笑容吃夾了片送入嘴裡。一種從感受過、無法形容的味道瞬間佔據他的口腔,很快順著食道進入胃裡。
“好,簡直太好吃了,”李豫沒有虛偽。開始聞到這像屎一般的豆食魚,他還以為是不是腐爛了。要不是在何浩然這裡,幾個太監一定先來試毒。
“這味開始我聞不慣,但吃起來非常不錯,大家都來嘗嘗。”
原本太子第二個吃,硬推給郭子儀,郭子儀實在推不過,吃了幾口放聲大笑:
“這東西真是世間難得的美食,我大唐將士以後有福了。浩然,價格多少,給老夫送幾百壇到府上去。”
前面兩個老大都讚不絕口,一個個大臣將最後一點懷疑盡去,走上台爭相品嘗,何浩然笑著說:
“可惜京城不適合辦海食製作廠,這些東西,還是從廣州那邊弄來的第一批試驗品。待以後正式投產,自會運送到京城來。這種叫豆食魚,賣給軍隊一壇只要兩錢銀子,如果是外面買,一壇八錢。”
郭子儀點頭沒有說話,李豫欣慰地說:
“難得你有這份心,就先供應給軍隊吧!大家也別再爭了,邊疆將士溫飽才是最重要的。”
張延賞難得問話,指著桌上十幾罐問:
“這些都能生食嗎?”
“有些不能,”他一一給大家介紹完,指著兩大罐琉璃裝的東西:
“這兩罐叫海帶,海裡生長之物。孕婦、胃病者忌食。但其它一些病者吃了很有好處,比如心血類病者。在海裡非常普遍,如同陸上之草。沿海之民以前並不識此物,可燉湯、拌涼菜食。晾乾鹽製後管上幾年也不成問題。”
大家今天得到的驚喜太多了,何浩然的話很輕松就灌輸進他們的腦海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質疑。無論能不能生食的,全都被打開,大家一一試看。有些人甚至塞進嘴裡,吃的結果當然不是鹹就是酸。
張延賞吐出嘴裡的海帶皮歎聲說:“以前我聽說何將軍要開發沿海,還有些不以為然。不說為朝廷增加的賦稅,隻算這些飽民之物,就足以讓朝廷花大力氣去做。能得將軍,真是我大唐的榮幸。”
張延賞的這句話很有深意,何浩然如憑空出現,雖是在定秦堡撈出來的,但誰都不相信。這麽有本事聰明之人,居然保護不了親人?
張延賞說這些話,明顯就是他以後都不會再追究這些問題了。何浩然做了這麽多事,每一件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何必要去刨根問底呢?
不過好奇的人太多了,元載忍不住,將心裡的話問出:
“何將軍所住之事,大多是聞所未聞,古來皆無。要是按功勞來算,皇上怎麽封賞我也毫無意見。將軍做這些太過匪夷所思了,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這些你究竟是從哪裡學來?以前我聽說一些東西你是從夢中所學。就算做四五天的夢,也不可能學到這麽多東西吧?”
李豫父子沒有幫忙,他們知道得最多。封意為曾說他:“生在不應該時期,逆天而行,雖有大功於社稷,恐此生難有後人。”
這些話兩人根本聽不懂真正的含意,事後派人去尋找封意為,前不久找到了,可惜找到的是一座墳。他們對何浩然的興趣,一點不下於在場之人。
有點像逼宮的樣子,一個個全都專注何浩然。這種場景以前只有在電視上見過,就好比喬峰在聚賢莊,面對成百上千的武林異道。感覺令他十分不舒服,再用夢忽悠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想了想反問元載:
“我像不像是外邦派來的奸細?”
“絕無可能,”元載說了句內心話。哪有如此笨的帝王,派這樣聰明的人來當奸細,搞好它國?
“那我就不說了,現在說什麽你們都不會相信。”他抬頭看著天空:
“有些東西其實很簡單,但偏偏有人將它想得很複雜。有些東西很複雜,一些人偏偏想得太簡單。我可以這樣說,就算封意為那樣的異人,他懂的也沒我多。我如此年青就會這些,難道是靠本事學的嗎?在什麽地方能學這些?如無玄門,怎能如此。”
不少人的腦袋有些痛,想了半天他的話,又想到他做的夢那裡。他說得也對,如此年青就會這些,真不可能是學來的,也沒什麽地方可學。除了玄之又玄的神佛論,實在無法解釋。
這也算一種解釋,李豫給還想追問的人畫上句號:
“大家以後不要再質問浩然了,無論如何,他所作之事全都是有利於我大唐,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