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軍來了！”有年老者震驚。

  一旁乾活的婦孺老人、青壯少年少女們紛紛循聲看去，緊接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明軍騎兵衝鋒而來。

  “呀！他們要幹嘛？”

  阿欣悅呆住了，這次明軍的到來可比前幾次還要讓人震撼。

  她的母親放下了手中的乾草，抱住顫栗不停的阿欣悅勸慰道：“別怕，別怕阿欣悅，明軍不是來對付我們的……可能是大汗接受了明軍的招撫……”

  話是這麽說，可阿欣悅的母親與阿欣悅一樣，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安。

  “可在草原上，戰敗的一方車輪以上的男子全會被屠戮，女人也會被他們搶走……”阿欣悅擔憂道。

  那樣的女人是悲慘的，會化為無情的生育機器，再也見不到一絲光明。

  阿欣悅的母親搖了搖頭，眼眸中露出異樣：“其實，我們成為明人的女人也並非不錯，至少他們居有定所，勤勞，不像我們在草原上朝夕不報，時刻擔心其他部落的襲擾。”

  “而且聽說現在明人強大了，他們的百姓已經很少有人餓死，冬天凍死……”

  阿欣悅有些呆滯，少女的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神色。

  “踏！踏！”

  馬蹄聲烈烈，明軍轉瞬即逝，阿欣悅突然揉了揉眼眸，指向一處低聲道：“母親，是大汗！大汗和他們一起來的。”

  周圍不少人聽見了，他們紛紛看去，盡皆訝然道：“居然真是大汗！”

  此時的漢那吉與陸繹騎馬並肩而行，各自的親衛落後十丈，唯有曹文昭緊隨其後。

  當他們看見那十八門火炮推疊而至時，所有人都敬畏的跪下了

  前段時間有幸存者跑回各自的部落，將明人有炮火的事情傳遍了周邊。

  他們都知道了明人擁有了一種對付草原騎兵的神器，這讓他們更加畏懼了明人。

  “那是什麽衣服？材質真好。”

  有人注意到了明軍之中有些沒穿甲胄的明人，頓時好奇的張望起來。

  “是明人文官的補子，那些居然是明人的官吏？”

  有老者曾經見過明人派遣韃靼的使臣，所以隱約猜到了什麽。

  隨著明軍進駐王庭，整個王庭的東側一角的帳篷全數拆除，被明軍化為了臨時營地，征南軍上下有條不紊的開始了構築營地。

  挖壕溝，圍建柵欄，簡易的哨塔都有，儼然一副軍事要塞的做派。

  漢那吉將這些看在眼裡，也不知出於什麽心思，竟然邀請陸繹進駐他的汗帳。

  陸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大明既然做出了承若，那就不會再反悔，你大可將你那點小心思埋進肚子裡。”

  “對了，本候知道因為辛愛黃台吉的帶兵離去，韃靼部下面的眾多小部族那顏已經產生了異心，擔心自己無法服眾。”

  “不過你放心，既然本候帶兵前來，那就說明了會替你解決這件事，你且去傳令他們，讓本候看看誰想要當跳梁小醜，誰又有異心！”

  漢那吉笑了，這個笑容有幾分真誠陸繹並不清楚，陸繹只知道漢那吉馬上就去照做了。

  做完之後他還不忘平靜的向陸繹訴說，自己只是一個臨時被推上風口的傀儡大汗，有多少人將自己視為韃靼王庭之主他就不清楚了。

  但可以預估，那一定是少之又少，甚至是沒有。

  所以他也希望陸繹做好準備，迎接沒有一個人聽令的情況。

  對此陸繹只是聳了聳肩，表示不置可否。

  猛龍不過江那樣看是什麽龍！如果那些小部族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陸繹不介意殺雞儆猴一番。

  漢那吉隨後說自己累了，就先行入帳休息。

  陸繹看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只是帶著曹文昭等親衛拿著隨行的小馬扎，大馬金刀的坐在王庭的主乾道上，看著將士們與農夫熱火朝天的新建營寨。

  韃靼的高層已經默認了奉大明為主，可大明卻並不松懈。

  作為一個延續了數千年的正統王朝，大明與祖先一樣，甚至王朝的基石就是那些百姓。

  換言之，折服這些享盡榮華富貴的韃靼貴族，意義不大，因為難保他們不會蛇鼠兩端，而要是能夠潛移默化的將韃靼族的族人們拉攏過來，大明對草原的計劃將會堅不可摧。

  想到這，陸繹的目光飄向遠方，遠處韃靼族的少男少女們正背托著乾草回歸，老人與婦女則坐在牛車上，十分敬畏的看向陸繹。

  陸繹盡量露出和善的笑容看向他們，隨後扭頭看向一旁的李響，說道：“我們的密探派出去沒有？”

  李響點頭道：“回大人，早就派出去了，不過說來也巧，還是漢那吉主動要求，並且讓相識的心腹陪同。”

  “是個心中有數的聰明人，知道什麽該做不該做才能活得久啊。”陸繹笑了笑，“也得虧俺答年老成衰，頭腦已經大不如以前，放著漢那吉這樣的優秀繼承人不用，非要去提拔辛愛黃台吉及其兒子扯力克。”

  “那一戰要是漢那吉帶隊，戰果還真不好說啊。”陸繹感慨道。

  有些人前半生是輝煌的，可活得久了就會昏庸。

  諸如漢武帝、唐玄宗這樣的雄主，晚年也會犯糊塗，俺答這樣一算，倒也只能說是在歷史塵埃之中中規中矩。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旦犯下錯誤，那就再也無可挽回。

  遠方走來了一群官吏，他們交頭接耳正激烈的商討著什麽，大概半炷香後，似乎敲定了示意，為首的一名身穿六品文官補子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之中走出，迎著陸繹走來。

  陸繹目不斜視，直至那人走進笑著拱手行禮，他這才微微側目。

  “下官韓振才，見過平湖侯陸大人。”

  “怎麽了？”

  陸繹正在思考如何將那些對大明不友好的小部族分崩瓦解，拉攏一批，示威一批，不讓他們成為鐵通一片，現在貿然被韓振才給打斷了思緒，他不禁微微一皺。

  韓振才並不知道陸繹在想些什麽，他見陸繹表情不適，還以為對方純粹不待見他們這些小官小吏，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陸大人，下官等人從京師趕來時，首輔曾接見過我等，他再三叮囑，要我們必務必以安撫為主，切勿造謠生事，平添厭煩。”

  “下官等人對草原異族的習性並不太了解，還望陸大人能夠讓一些相熟之人指導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