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去惠安堡休整。”陸繹接管大軍的第一個軍令就是北上休整。

  而不是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南下，前往固原州。

  “蕭如薰，你接管夜不收，我要知道以我為中心點，方圓五十裡以內的風吹草動。”

  “諾。”蕭如薰熱血沸騰，這還是他第一次接到這樣重要的任務。之前跟隨陸繹，他都只是做一些不重要的事務，只是副將。

  這一次陸繹身邊的嫡系都外出去了，征南軍剩下的幾個小貓小狗他壓根不放在心上。

  單論武藝，他自認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但在武藝之外，他是將門虎子，從小學的就是行軍打仗，這是他的專長。

  小規模的戰鬥他不擅長，但大規模的作戰，他已經紙上談兵十年，只等一個機會踐行了。

  及至夜幕，惠安堡已經變成一座兵城。

  原本的堡壘作為基點，營帳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有序擴張，每一個區域都分別駐扎著不同的部隊，作用也各有不同。

  哪怕今天晚上不大可能會有韃靼人夜襲，可陸繹還是力排眾議，以嚴苛的軍規治軍，讓榆林軍們叫苦不迭，卻又只能忍著。

  誰讓陸繹一來，就把白天從韃靼百人隊手中奪來的戰馬，能殺得全部都殺了。

  七十三匹馬，平均一匹馬二百公斤上下的重量，足以萬人美餐一頓。

  同時，榆林軍當中也流傳了一個消息，現在他們雖然是榆林軍序列的作戰部隊。但因為陸繹是征南軍統帥的緣故，他們也能拿征南軍的薪水加上福利。

  空穴不來風，有這樣的說法，自然有人去印證，發現是真的。

  士卒們對多給自己錢財的陸繹，多了一份敬意，也少了抗拒。

  對他們來說，行軍打仗是每一年都在做的事情，可錢卻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拿到足數的。

  軍官們則是想方設法想要融入征南軍的體系，他們未必喜歡打仗，但往上爬是人之常情。

  陸繹是平海侯，又是皇帝的親信，他替自己美言一句話，勝過他人十句百句。

  一時間這一軍倒是其樂融融。他們一貫神經大條，尚且處在大明天下無敵的宣傳當中，只知道除了何德等人在北面的潑天大敗，其他交鋒，都是大明佔據上風。

  “侯爺，軍心可用，明日末將願意作為先鋒，直取鎮遠關！”

  從榆林鎮而來的軍官多少有些吃味，他們才是這些士卒長官，可他們感謝的人是陸繹，而不是他們。

  一連趕了這麽久的路，他們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結果，還有錢的才是大爺。

  “不急。”陸繹呵呵一笑，並未將請戰的把總說的話放在心上。

  門已經關上，除非乞慶哈能夠攻陷鎮遠關。不然的話，他隨時都可以關門打狗。

  如何吃掉征南軍需要細細考量，不能現在就做決定。

  幾個夜不收，簇擁著蕭如薰而來。他們本來對陸繹安排有所不滿。他們都是經年的老卒，對軍情了若指掌。一開始，他們隻當蕭如薰是上面派下來鍍金的廢物。

  可隨著蕭如薰一言不發的跟他們偵查歸來，將一項項的情況如數家珍後，他們才正視自己的新頭頭，沒了一開始的懷疑。

  而隨著蕭如薰自報家門，職位之後，他們再無二話。

  蕭家是將門，蕭如薰又是打過仗的，跟他們壓根沒什麽交際。明眼人都知道，蕭如薰真就是下來鍍金的，稍微做出點成績就能高升。

  這樣的人，他們怎麽會得罪。

  “侯爺，韃靼人走得還是寧安堡，寧夏中衛的路線前往寧夏前衛。”

  寧夏鎮之下堡壘，戎所數十，其中最為關鍵的便是寧夏前衛，寧夏中衛，寧夏後衛三個衛。

  尤其是寧夏鎮所所在的寧夏前衛，此地如同一個釘子一樣，釘在草原上，寧夏前衛左邊便是大名鼎鼎的賀蘭山缺，右邊河套，想要順利通行，只能將寧夏前衛給拔掉。

  而在寧夏前衛，最邊緣的鎮遠關開始，沿途修建的堡壘有十多個，這些堡壘當中屯兵雖然不多，卻都是由三合土製成，在當下極難被攻破。

  往往韃靼人南下，面對這樣的堡壘，一般是視而不見，直接繞過，而不是死磕一個百余人駐守的堅固要塞。

  相比靠近榆林鎮寧夏後衛，寧夏中衛更容易變成戰場。

  此處除了官道兩側尚且有稀薄人煙，廣袤的土地上都是生命禁區，漫漫黃沙足以將人類的吞噬。

  這條路雖然危險，很少被用於軍事，但他能夠通行足以讓乞慶哈原路返回。

  在與哱拜討論的時候，他就在思考如何安然無恙的返回草原。

  乞慶哈毫無疑問是一個野心極大地人，所有草原人都想要重演成吉思汗的舊事，但當代只有乞慶哈一人在用這樣的口號作為宣傳，想要證明自己是能夠成為最終勝者的。

  現在陸繹重看乞慶哈走的路，對他的敬佩卻是不言而喻。只是他可以確信，乞慶哈絕對不會現在就去寧夏鎮，更不會去鎮遠關。

  他的目的應該還是自己才對。

  陸繹心如明鏡，草原上唯一讓他忌憚，可以稱作為對手的人就是乞慶哈，官山一戰，他打的的確漂亮。

  可偏偏，那一戰也讓大明的朝臣清醒過來，無人再說速戰速決，而是都憋著一股氣，想要報復回去。

  公羊學說——九世之仇猶可報。

  這在大明，受眾頗多。

  當下意識的將自己換位成為乞慶哈之後，陸繹發現乞慶哈能做的事情極少。

  他的戰術再優秀，能夠乾掉幾個庸才，卻也不是自己對手。更何況，大明從來都不是喜歡陰謀的。

  大明喜歡得是陽謀，就是要讓你自己選擇死法。

  設身處地之後，陸繹就把自己當做了一個誘餌，他想要釣乞慶哈的同時，乞慶哈同樣想要乾掉對自己威脅最大的陸繹。

  斬首戰術無論古今都切實有效，乾掉對方的首腦人物之後，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不然等陸繹花費時間整個西北的戰爭潛力之後，草原的主人便立馬會變成大明。

  韃靼人將會成為一個傳說，變成大明史書當中的一份子。

  難道他也要像準格爾人一樣，遠遁漠北，去中亞，去沒有大明的土地去換一種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