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商會出列！”

  陸繹深吸一口氣，審視著緩緩出列的商會負責人。

  山西一地，地窄人稠，無地的百姓除了從軍之外，就只有做生意這一條路可走。

  在大明北京城裡面，最多的商人就是晉商。

  其數目單單是可以統計的商會商號，便超過六成。

  無可計數的小商人更多。

  裴烏衣面帶苦澀，喬家的事情他略有耳聞，但並非是所有人的商會都能夠插手到對外貿易，能夠玩走私的都會地方大佬，黑白都要有自己的門路才行。

  何況他是河東商會會長，跟北面的商會關系不睦，互相之間的競爭大於合作。

  “本指揮使是講理的人。”陸繹深呼吸，目光森然：“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只要交出各自商會十年帳本交給錦衣衛審查，補繳稅款，本指揮使就會饒過你們。”

  “這怎麽可能？”

  “這是在斷我商人的根！”有人失言，驚呼出來。

  這大明商賈九成九也都是不乾淨的，誰敢將自己帳本交出來，將稅款補上？

  “侯爺，小人雖然不是的山西商會掌櫃，可小的願意將帳冊交給錦衣衛查驗，補繳稅款。”

  “死胖子，又是你！”

  商會頭頭怒目而視，在心中不斷問候老唐的祖宗十八代。這帳本怎麽能交？這稅款如何能夠補繳？

  “侯爺，小老兒也願意移交帳本，補繳雙倍稅款。”陸繹剛要開口表揚唐一天做的不錯，裴烏衣這個重量級別的人物便開口了。

  大明商會有南北之分，北方最強的是晉商，南方最強的是江浙商人。

  一如北京城裡面都是的晉商，在南京城裡面最多的也是江浙的海商。

  裴烏衣是文喜人不假，可他代表的也是山西晉商。他的倒戈讓剩下的十三名晉商代表紛紛色變。

  這已經不是老唐那樣的王八蛋來攪局了，而是內部出現了叛徒！
  “裴烏衣，你瘋了！”一個商賈朝著裴烏衣大罵：“你不想活了別連累我們好不好？你這是在掘我們的跟！”

  陸繹笑了一聲，引得一眾人目光之後，高聲道：“喬家的人現在都在京師關著，若是你們不從的話。本侯也不介意好好調查一下你們商會，殺得晉商人頭滾滾。”

  “難道你們商會比韃靼人還強？還是你們上面的人會不顧一切，保下你們？天真！”

  陸繹揮揮手，陳十一立馬會意，上前聽命：“此人不願意配合我大明查稅，藐視上官，那便先從他開始查。”

  “記住，我大明錦衣衛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至於他說的我在掘商會的根，本侯是在救你們，讓你們能夠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明國土之上，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盡乾一些雞鳴狗盜的事兒。”

  “你們自己看看，為什麽海商能夠做大做強？因為他們聽話，本侯讓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絕對不會違法亂紀。”

  陸繹苦口婆心，為的培植起來一批會繳納稅款的商人，為大明回血。無論海商還是內陸商人，陸繹求得都是他們不是士紳，能夠繳納稅賦。

  現在大明沒有能力對抗士紳，他只能隱忍，延緩大明矛盾的爆發。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喬家居然不怕死的現在還在跟韃靼人貿易，被戚繼光逮了一個正著。

  這是什麽精神，這是大公無私風險主義。

  不然等他跟商賈們談完之後，想要揪住他們的小辮子就沒那麽容易了。

  犧牲一個喬家，就能讓大明多收幾百萬的稅收，而且是每年稅收都會增長！
  這樣的好人，陸繹舍不得殺他全家，殺了家主就行了，其他人繼續流放。

  張居正的信上還有一個傳言，那就是陽武侯跟定遠侯在官山的慘敗，就是源自於喬家通敵。

  甭管怎麽說，喬家雖然沒了。但是他救了大明的勳貴，也讓大明能夠更好地收稅，功在千秋。

  就如同那位豔壓戛納的女星一樣，犧牲自己一個，換來的是行業地震，所有人都在補繳稅款。

  一個喬家也能有這樣的效果，足以讓大明的稅收長期增長。

  殺雞儆猴是古法，千百年的傳承下來的精華文化。

  繼李晗之後，短短時間內，第二個人被直接拿下，帶來的震動遠遠比李晗更大。

  朝廷的家務事與他們無關，李晗是否被擒拿，他們都說不上話，沒有利益關系。

  但大明能夠拿下一個商人，就能拿下十個，一百個。

  “你們先吃飯，自己好好想想，我大明這樣做，是想要你們的命，還是想要讓你們繼續從商，貨值南北。”

  陸繹對這些商人並無太多想法，他只是借勢想要在短時間內獲利更多一些，讓商賈這一群體讓步。

  想來，查幾個商人的帳本，錦衣衛只怕心中都滿是牢騷。

  掐指一算，想要商人們做出決定，就得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同時也會讓剩下的人有一個結成同盟的時間，會有更多人選擇支持大明查帳。

  “現在侯爺走了，我也能好好問問，唐胖子你究竟是什麽意思？剛才是你非說平海侯圖謀不軌。結果平海侯丟下骨頭，把一些自己不要的破爛貨丟出來，你先衝上去撿起來了。您瞧瞧，您還是人嗎？”

  陸繹一走，便有人起身發難，將矛頭對準背叛自己階級的唐一天。

  “侯爺有沒有圖謀不軌，現在你心裡不清楚？”唐一天不愧是商人，年紀輕輕便能夠做成商會的掌櫃，還能做這樣重大的決定，靠的不單單是口舌，更多的是敏銳地判斷。

  他不會承認，自己是故意為之，為的就是惡心這些晉商。

  唐一天所在的真定距離京師不遠，他對陸繹的了解也遠遠比其他人更多。

  尤其是陸繹一開口便是稅收，這一點遠遠比其他官員更實際，也讓他聞到了一絲詭異。

  稅收是從張居正開始，就再度變得嚴苛起來的。陸繹字裡行間都是收稅，他還能反抗不成？
  喬家被抓捕是月前的消息，這個時候陸繹放出利好的消息，那不是圖謀不軌是什麽？
  眼下大明境內，晉商的名聲直接臭了。

  走私的事情誰都做，但把物資賣給大明敵人的商會，除了晉商，別無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