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萊州府城中漫步,終來到了臨時行轅,陸繹在敲打了吳光宇一番,讓他明日一早將千戶以上的將領全數召集問話後,便讓他滾蛋。
看著行轅裡到處都是剛才灑掃的痕跡後,陸繹喚來曹文昭馬博馬永貞等人,說道:“原本本官是想著乾淨利落般拿下江一貴,但很顯然有些不妥。”
馬永貞想了想,說道:“大人,可是覺得這吳光宇看著頗為配合,實則暗藏齷齪,怕冒然動手捉拿以至於打草驚蛇,放過背後之人?”
“可是隱藏在暗中的明教之徒?”曹文昭神情一動道。
“這些都還好,關鍵是某位聖人的老家就在不遠處,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最讓本官擔心的是,就怕他們也參與其中……”陸繹歎了口氣道。
聖人自然是聖人,可他的後代卻並不是聖人,尤其是歷史上孔老二的後代劣跡斑斑,儼然將曲阜成為了他們的私地,再加上有那些自詡聖人之徒的歷朝歷代文官的遮掩,陸繹要是敢牽連他們,恐怕他會被那些文官用吐沫淹死。
監軍馬博詫異道:“聖人的後代應該沒這麽蠢吧?都享受香火近快兩千年了……”
陸繹無語的看了一眼馬博,決定略過這個話題,“那江一貴能夠在山東弄到從倭洲朝鮮運來的女人,想必單憑明教余孽是萬萬不能做到的,恐怕這江一貴在水師也有關系。”
“我們必須要在徹查清楚後再行動手,不然江一貴雖然能夠抓住,可山東福建的水師敗類,卻會白白逃脫。”
“那謝一凡能在這邊弄到瀛洲和朝鮮女人,你們想想,必然是和水師有勾結,一旦打草驚蛇,就算是左衛的內賊抓住了,可水師的那些叛逆呢?他們只需把船往海裡一走,茫茫大海之上,怎麽去抓?”
“永貞,吩咐下去吧,今夜好好休息,往後幾日恐怕要有得忙了。”
“是,大人。”
馬永貞允若離去,隨後陸繹繼續說道:“本官想在瀏覽一下周邊,監軍可願同去?”
馬博本不想去,但一想到自己的職責,也只能默然的點了點頭。
陸繹見狀,換了一身便服後,便帶上曹文昭以及幾名親衛,出了行轅行走在萊州府府城的街上,眼下大明盛世太平,即便萊州府城狹小,卻也顯得有幾分繁華。
“抓賊人啊!”
突然,一道淒涼的叫聲劃破長空,前方的街道上傳來騷動,好像是一名上街兜賣的百姓婦人的錢囊被別人搶奪。
曹文昭看向陸繹,陸繹微微點頭,於是曹文昭便讓幾名護衛繼續保護陸繹,自己則奮力奔去。
陸繹則漫不經心的來到了這位三十歲左右的婦人身旁,看著她腳邊放著的扁擔,以及麻衣麻繩的衣著,面容饑黃的著急神色,不禁微微皺眉。
都是窮苦之人,這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就在婦人著急的直跺腳,陸繹勸慰道:“這位大姐別急,我的手下身手敏捷,一定會替你追回錢囊的。”
婦人聞言一怔,隨後下意識上下打量了陸繹一番,苦笑道:“這位公子,我並不是擔心錢囊,而是我家相公追了上去,擔心對方遭遇不測。”
原來如此,我說怎麽丟了強囊不去追,而是在這裡看著扁擔。陸繹恍然大悟道。
待圍觀的百姓漸漸因為無聊而散去,曹文昭終於拿著帶有補丁的粉色錢囊,朝著陸繹走來。
不過在他身旁,卻多了一名身上帶有補丁,神情複雜的中年男子。
“相公你回來了。你沒事吧?”婦人見狀,也顧不得去查看錢囊裡面的錢財是否有失,而是來到中年男子的身前,上下打量起來。
“為夫沒事。”中年男子擺了擺手,隨即看向曹文昭道:“這位兄弟,現在你已經確定這錢囊乃是在下娘子所失,現在可否還給在下了?”
曹文昭有些猶豫的看向陸繹,陸繹微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曹文昭便豪爽的將錢囊遞給了中年男子,“不好意思了這位老兄,實在是……”
“這我明白。”中年男子接過錢囊,抱拳笑道:“在下許謙,謝過兄弟了。”
“謝我家公子就行。”曹文昭連連擺手,許謙這才看向陸繹,同樣謝道。
陸繹微微一笑,突然說道:“不知這位許大哥在城中賣的什麽?”
陸繹觀察到扁擔上的麻繩上佔有毛發,於是便有此一問。
許謙微微一愣,訕笑道:“些許野味,不值一提,只是沒想到往常進城販賣都沒有遇見這事,今天卻遇見了。”
陸繹微微頷首,旋即抬頭看了眼天色,說道:“那在下就不打擾許大哥了,天色已經不早,還是盡快出城吧,免得在城中逗留,多費一些錢財。”
兩人身上的衣服十分顯得十分貧窮,想來也不會舍得在城中住宿一夜。
陸繹可不會仗義出言破壞他們的人生軌跡,他能夠救濟他們一時,卻不能救濟一世。
只是讓陸繹沒想到的是,許謙在聽見後非但沒有感激,而是十分尷尬的笑了笑,而他身旁的娘子更是怒氣衝衝的說道:“這位公子實不相瞞,此次進城我們是想要替村子征討充當勞役之後的錢糧,卻沒曾想被府城戶房的官老爺趕了出來,今日我們不打算出城回家,而是在城中尋一處落腳,明日再去討回公道!”
陸繹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問道:“這幾年大明並不缺錢糧,他們為何不給?”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許謙苦笑道:“今年從未下大雪,來年定然乾旱,那些官老爺說什麽明年怕青黃不接,就乾脆讓我們別領。”
“這是什麽狗屁道理?”馬博有些惱火,他忍不住低聲罵道:“這本該屬於你們的錢,怎麽反倒成為他們施舍了?甚至還一句話就免除了?”
更何況眼下大明並不缺糧食,再加上山東多部分在前幾年受乾旱蝗災的災民早就沿著山海關去往了奴兒乾都司,開發新的家園,萊州又憑什麽說缺糧?
而且再看許謙夫婦的慘狀,搞不好事情還遠不如自己所看到的那般平和。
或許所謂的盛世只是那些官吏讓自己等人看見,所謂的粉飾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