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你怎麽看?”
李二笑了笑,開口問工部尚書段綸。
段綸沒有見過實物,於是長孫無忌在人們嫉妒的目光中走前一步,把袖口中的卷紙拿給他做觀摩。
“真是巧奪天工啊。”段綸雙手愛不釋手把玩著這潔白和不知道多少圈厚的卷紙,感歎了一聲。
“陛下,恕臣之言,不論是從漂白技術,還是材料技術、製造工藝上,我們大唐都沒有製造此物的可能。”
“因為名字相近,臣曾研究過蔡倫的製紙過程,要做成這麽纖薄柔軟的紙張,非得不可思議的機器進行攪拌提煉才可,這方面臣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
鄭安出列道:“段大人,這技術陳楚肯定有,將它逼問出來不就可以了?何必我們自己苦惱,到時候我大唐還可以多一些技術。”
張淄東的支持者們一個個出列,開口就要弄死陳楚的架勢,反正他們背後有皇命,怕什麽?
秦叔寶越聽心中越憤怒,他雖然也知道這其中陛下扮演的並非反派角色,但實在聽不得這些狗屁貢獻沒有,就知道在朝堂上嚼舌頭的廢物言論了。
他直接開口罵道:“張淄東,你個老匹夫,請問你對我大唐有過什麽貢獻?是上陣殺過敵,還是下馬擒過將?是治過旱澇災,還是經營過夜不閉戶的州縣?”
“從民間強取豪奪的行為,只有漢武帝那種暴君才做的出來!殺盡天下豪強,以酷吏做打手,把財富硬生生搶到國庫,你是不是覺得皇上也是那種暴君,需要靠搶奪自己臣民強大大唐?”
見到連秦瓊都下場罵自己了,張淄東唬了一跳,被他虎眼一瞪,嚇的心臟差點從嘴巴裡跳出來。
“秦將軍何必激動?這陳楚不識好歹,違抗皇命,而且竟然有不明底細的騎兵出現在他會所中,公然持械相對,往大裡說,這已經構成謀反了,這樣的人不該抄家?”
侯君集出列淡淡的說著,並未給秦叔寶什麽面子。
“對對,那群騎兵是什麽來歷?不會是十六衛的人馬吧?那可就有意思了,這不是私自調動兵馬嗎,簡直其心可昭啊。”
支持張淄東的人紛紛附和,一副要把陳楚弄死的樣子。
戰火還燒到了崔家子弟身上,此時在朝為官的崔氏子弟可不少,除了崔正源之外,六部、尚書台和禦史台、九寺等都有人任職。
這種情況,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是天然站在一起的,一口咬定那名崔家子弟確實是喝醉誤闖,希望陛下不要治罪。
在長孫無忌的眼神示意下,關隴集團的官員們紛紛出動,熱烈爭辯。
他們得知時下陛下關於治理關中旱災的計策就是來源於這個陳楚後,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
“陛下,臣有本要奏!”
等吵的差不多了,看戲的李二突然看到一名諫議大夫出席,而且開口就參張淄東。
隨後又有幾個言官走出來,一系列的罪名落在了張淄東身上。
原來這都是張淄東過往一些年在各地和長安為官時犯過的一些錯,現在竟然被人全部翻了出來,當朝彈劾!
世上誰沒有錯?可如果這錯誤被專門拿出來批評,那問題就嚴重了,張淄東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貪錢兩萬余貫,私設地牢、治理昏庸、羞辱天子門生,多罪並列,張大人,你犯的錯可不少啊。”
李二呵呵一笑,來了,這場鬧劇也該收尾了,否則陳楚那邊鬧起脾氣來他也頂不住。
很快,在張淄東的求饒中,昨天才意氣風發主動立下軍令狀的國子博士,被金吾衛直接架了出去。
而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從頭到尾都在看戲,一次口都沒開,看到張淄東被人弄下去以後,反而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一切看在百官眼裡,眾人才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這都是一場戲!
陛下如果真有收歸卷紙懲治那個陳楚的心思,早就在張淄東控訴以後就大發雷霆了。
還能眼睜睜看著事情一拖再拖,拖到百官舌戰,拖到張淄東硬是給弄下監獄的下場嗎?
這特麽就是在釣魚啊,民間傳言,現在徹底被證實了!那晚多位皇子公主甚至皇后娘娘車駕出入陳氏會所的事情,恐怕是真的!
那陳楚的後台,是他媽的皇家啊!
人們突然對張淄東這群人憐憫起來,連帶著還有潞國公、右衛大將軍侯君集,他們剛才喊打喊殺的,打的竟然是陛下的人,嘖……
“潞國公,昨天出現在陳氏會所裡的騎兵,是九江公主的儀仗騎兵,擅用兵士干涉張淄東的公務,回頭朕會說教她的。”
說教……說教自己的妹妹,這是懲罰?
侯君集臉色難看至極,心中恨透了張淄東這個王八蛋,他完全不清楚這陳氏會所背後的貓膩,還以為真的能夠從中分得一杯羹。
甚至能夠截取那陳楚的頭腦技術,甚至動用關系最後讓這陳楚為自己所用,所以才會支持對方。
誰知道一上朝他就輸了個底朝天,急不可待站出來的他成了眾矢之的,這下他是鬧了大笑話了。
“好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陳楚向朕提了一個極為有趣的建議,不知道大家怎麽想。”
說著李二終於把阿拉伯數字替代漢字數字的想法說了出來,這功勞他倒是不好意思佔為己有。
這不像紅辣椒,阿拉伯數字一旦推行那可是顛覆性的,他要說是自己弄出來的,估計要被長孫無忌他們鄙視到死。
陳楚提的建議……
百官一陣默然,得,人家的關系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吧?都不是朝中的職官,人家有事沒事還聊天呢。
隨後一群金吾衛將士一人舉著一個牌匾走了上來。
只見這些牌匾上,上面是文字數字,下面是一些人們看不懂的鬼畫符,當他們站成一排後,那眼花繚亂的鬼畫符徹底亮瞎了大家的眼,紛紛討論起來。
關於阿拉伯數字的推行,以及文字書寫習慣從右往左改為左到右的改革,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想要說服百官需要耗費李二等人很多的精力。
於是這一場朝會,愣是到晌午都沒能結束,太極殿給眾大臣準備的座椅和午餐,下午繼續議事。
當然這都跟陳楚沒啥關系了。
他宿醉醒來,口中黃酒的味道差點讓他吐了,他坐起身,突然看到床裡邊躺著個什麽東西。
他伸手一拿,是一支黑色筆芯透明筆殼黑筆帽的中性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