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祭祀，唐人到底是個什麽章程？為什麽一路上都沒有人來接洽我們？”

  一個權貴煩躁的說，越接近中原腹地，他越感覺恐懼，這是以前他隨突厥大軍南下截然不同的心情，以前他們是戰勝者，征服者，但現在卻如被奴役，不得不向唐人低頭。

  唐人真是狠啊，前年幾十萬突厥大軍才南下長安，逼的當今皇帝簽了白馬盟誓，別看那李世民看著瀟灑沉穩，卻丟了天大的臉面。

  可現在才兩年，甚至今年開年乃至春田的時候，草原依舊對大唐呼來喝去，來去如風劫掠邊鎮牲畜人口，可現在才過了幾個月，竟然就變成這樣了。

  如果是正常情況，恐怕各族早在汗帳號令下紛紛出兵，同樣組成幾十萬大軍南下，狠狠擊碎狂妄的自以為能戰勝他們的唐人。

  可歷史是不聽人的話的，他們等不到這個消息，看到的卻是支離破碎的草原各族，一部分被瓦解鬥志，一部分被唐人收買，大部分畏懼唐人，少部分強硬的，竟然在原本屬於他們的草原上遭到唐.軍騎兵的追殺。

  就在昨天才有消息傳來，一個很出名的大部族，人口足有四五萬，精銳騎兵能拉出來三四千以上，被侯君集和李靖東西夾擊，數萬騎兵包抄殲滅，整個部落現在已經存在於過去，也許會有許多幸存者殘留下來，但部族確實已經被消滅了。

  草原太大了，他們相信唐人無論如何不可能這麽快統一整個草原，不要忘記不是中原以北才算草原，整個西域、西域以北、西乃至河西走廊都算，唐人這麽大的動靜，依舊還不算什麽呢。

  可畢竟突厥部族已經一個個被瓦解了，他們不是第一批被迫南遷的部族，也絕對不可能是最後一個，草原變空，人口劇降，最關鍵的是突厥民族的凝聚力降低，那麽將再也不會有鼎峰。

  當然，草原民族又有什麽凝聚力呢，即便有也是各自部族的，歷代哪個胡族不是自相殘殺，只是面對南人劫掠時能同心協力，因為每個人都想為自己、為自己部族多搶奪一點。

  所以這是很不穩定的，以至於稍不注意，甚至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也許內部就亂起來了，或許是有人過失殺了誰家的王子，或許誰家草場被人佔去，又或者因為女人，等等。

  現在草原王廷就在內亂，已經根本組織不起什麽力量對抗南人，他們命運叵測，前途不知道在何方，連賴以為生的牛馬牲畜都只有這麽點了，族人們以後能活下來嗎，他們以後還能無憂無慮在草原上奔馳歌唱嗎。

  “唐人一次征服這麽多部族，哪裡管理的過來，不是已經有太原官員出面來安置我們了嗎，我們的草場就在附近不遠，距離中原人的大城市雖然近，但我們下午騎馬過去看了，面積還算大。”

  安固皺眉說著，無滋無味咀嚼著嘴中的羊肉，突然心中一動，從自己腰間小心取下一個小小的皮袋，裡面是分量很少的一點胡椒粉，從裡面微微摳出一指甲蓋的粉末，一點一點撒在羊肉上，均勻灑遍後，吞了口口水，大口咬了下去。

  那曲看著安固的動作，蒼老的聲音響起：“中原氣候宜人，冬天不如北方那麽冷，夏天也很漫長，雨水充足，很適合生活。”

  “中原人有一句話，形勢比人強，識時務者為俊傑，意思是該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我們草原內戰，不就是為了搶奪生存資源嗎，現在唐人同樣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我們不得不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

  “如果唐人能按照他們所說的去做，供給我們食物，衣服，種子，雖然我們無法像以前一樣大規模放牧了，但種地和交易似乎也可以生活，甚至因為中原的物資充足，我們還能過的更好，因為沒有那麽強的光照，我們的皮膚也會像他們一樣細膩，因為蔬菜水果的鮮美，我們能活的更長。”

  眾權貴紛紛議論，有的說我們遊牧民族不放牧能幹什麽的，種地也沒人會啊，有的說只怕唐人包藏禍心，畢竟從頭到尾，和他們接觸的都不是什麽像樣的官員，這讓他們心裡非常沒底，可唐人的兵鋒是真實存在的，甚至一路上都遇到過無數股唐.軍詢問，在報上他們身份後就被放行，很顯然，他們的態度已經被唐.軍上層知道了。

  “你們不要著急，漢人我是了解的，以前我們諷刺漢人是兩腳的羔羊，但不得不說，漢人比我們草原人仁慈的多，講究什麽仁智之類的，而且這個皇帝這兩年推行的也是仁政，我們倒不會有什麽危險，現在主要是我們以後的生活如何。”

  安固美滋滋的吃完口中羊肉以後，深深讚歎中原人調味料的美味，開口說，他和那曲一唱一和安撫著族人，不久以後，大家情緒稍微平定一些，又各自出去安慰族中其他人，好一陣後，營地裡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幾處明火以備不時之需沒有被熄滅，隱約透露著一些亮光。

  而此時，從長安方向也有一隻使隊星夜兼程趕往太原城，並在四更天也就是半夜一點多的時候進了城，聲勢不小的就經過穆靈彤四人住的客棧下方。

  幾個人都起來打開窗戶往下看去，這見這是一隻人數不少、規模龐大的使者團隊，各自打著旗幡，穿著形形色.色的官服，護從兵馬看甲式應該是長安方向的，現在發出的噪聲除了人呼馬蹄，就是太原本地將領官員接待他們，邊走邊交談而造成的。

  這隻使隊不是為了出使國外，而是直奔太原而來，在這裡稍作停留就要各奔北方，前去接洽各南來的部族。

  訊息的來往需要時間，草原各部和軍中遊哨、專使將領接觸，這些遊哨將領又和軍中高層接觸，最終各路主帥又將消息回報長安，長安派出使團星夜兼程，其實合哥愣部落不是第一批歸降的部落，不過趕來太原這裡時間較早，所以倒是當面碰上匆匆趕來的使隊了，這依舊讓他們焦躁難安，更不要說其他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