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西鄉鐵官奴數量並不多,只有七八十人,但是皆為青壯,而且多是重犯罰為鐵官奴,這些人一旦要是被西山賊給說動,在西山賊出山行掠的之時趁機暴動,投靠西山賊,那麽僅僅是這七八十個鐵官奴,就是大患。
這一下陳碩坐不住了,連忙招縣寺的曹吏議事,鐵官名義上是歸何縣尉管理的,但是何霄懶得任事,於是這鐵官就歸到了陳碩這裡直管。
現在鐵官那邊出了這樣的事情,陳碩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於是便將縣裡的曹吏招到面前,向他們問計。
李琛端坐在下面,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聽著陳碩向他們眾人說及鐵官和鐵官奴之事,內心之中卻暗自樂了起來。
從古到今謠言這種東西的力量都絕不容小覷,即便是再怎麽清白的人,被人潑髒水之後,眾口鑠金也難以自證,說起來這件事的時候,李琛還真是有點小慚愧。
不過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只能讓這些人先受點委屈了,反正今後他會補償這些人,另外經此變故之後,他極可能在未來的大亂之中,救下這些人的性命,算是以此來補償這些人吧!
“陳君,本縣鐵官關閉已久,但是鐵官長至今未裁撤,鐵官也未裁撤,現如今縣裡開銷日大,自去年來,便入不敷出,保留鐵官的開支卻並未省下來,如此縣寺之中多有抱怨!
現如今本縣正在以工代賑,修繕城牆,所耗甚大,加之縣兵擴充之後,養兵也需要大量錢糧支應,鐵官已經無保留下去的意義,余以為,當下可將鐵官裁撤,以省下錢糧,貼補以工縣兵!”朱縣丞由於管著縣裡的財政和倉儲之事,一應錢糧支出多要從他進行支應。
現如今縣裡的財政狀況確實不佳,所以朱縣丞倍感壓力,早有意將閑著沒用的鐵官裁撤了,只是之前提了兩次,陳碩都未置可否。
但是今日聽聞陳碩主動提出鐵官之事以後,朱縣丞便立即開口說道。
這時候劉功曹也開口道:“朱君所言極是,鐵官既然已經無事可做,那麽鐵官長便無績可考,繼續保留鐵官以及鐵官長之職,已經毫無意義可言!當下可將鐵官長一職暫時裁撤,待到另有所需之時,再另行開設不遲!如此也可為縣裡減少支出!”
陳碩本來之前並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但是這次有關鐵官和鐵官長的傳言,卻讓他很是不快,聽罷了朱縣丞和劉功曹的話之後,陳碩沉吟了一下之後對眾人問道:“那麽現在鐵官之中尚有多少鐵官奴?”
周主簿想了一下之後答道:“鐵官之中目前尚有十二名鐵官奴無事可做!另外還有七十六名原本山中采礦的鐵官奴,在西鄉官田負責墾荒!”
陳碩皺眉問道:“裁撤鐵官這件事簡單,但是卻處置好這些鐵官奴卻並不容易!諸君可有何見解?”
一說這個,大家就立即都閉上了嘴巴,因為鐵官奴皆乃重犯,其中不乏亡命之徒,安置不好的話,一不小心就會鬧出大亂,這就是個燙手的芋頭,誰張嘴誰弄不好就要接住這個燙手的芋頭。
陳碩掃了一遍在場之人,這些人於是立即將目光避開,不跟陳碩的目光相遇,這麽一來態度就很明顯了,他們是不願管這件事的。
陳碩內心中頗為不高興,心道說裁撤的時候,你們說得簡單,但是具體到實際的時候,你們就一個個都縮了脖子。
最終他還是將目光投向了下面正襟危坐的李琛身上,只有李琛淡定的看著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陳碩看到李琛之後,不由得歎息了一聲,如果說本縣誰能鎮得住鐵官奴,那麽恐怕也只有李琛一人了。
想來想去,也只有李琛能幫他把這些鐵官奴給處理掉,解除掉這個隱患,於是他內心中歎息了一聲,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對李琛問道:“舒瓊,不知道你有何想法嗎?”
李琛就等著陳碩問他,於是立即一抖袍袖整理了一下衣冠起身拱手施禮道:“稟大人!下官以為,鐵官之中那十二名冶鐵的鐵官奴,時下縣兵新立匠作正需要人手,可將其暫時歸入匠作之中!
但是那七十余名鐵官奴目前在西鄉,確實乃是一大隱患!一旦果真於賊人勾結,夏收之時從賊作亂,必將是大患!以目前看押他們的差人,恐怕不足以震懾他們!
故此下官以為,時下趁其尚未作亂,應先將其調離西鄉,下官不才,願意戴大人督管這些鐵官奴,定叫他們不敢亂動!只要下官在,定叫他們不敢亂動!”
眾人一聽,頓時都松了口氣,這種事就該李琛來管,李琛是賊曹,這些鐵官奴多是重犯出身,自然該賊曹管束,更何況李琛還兼領縣兵,現如今縣兵“兵強馬壯”,他不管這些鐵官奴的話,誰管得了?
於是眾人立即便紛紛表態,同意李琛來處理此事,說什麽李琛此舉,乃是深明大義、勇於任事,眾望所歸……總之一時間馬屁如雲,大有把李琛捧殺的意思。
陳碩聽罷之後,也頗為高興,當眾也對李琛表示了一番讚賞,李琛這個深明大義、勇於任事的名聲,這一下算是徹底坐實了。
李琛還假模假樣的謙虛了一番,但是內心裡卻樂開了花。
這一下子,他就弄到了十幾個技術精湛的冶鐵工匠,另外還搞到了七十多個鐵官奴,這些鐵官奴都是經驗豐富成熟的礦工,一旦要是有需要的話,隨時簡單操練一下,就是幾十名悍卒,這簡直就跟天上掉下來的一般,只因為他讓李複暗中散布了幾句謠言。
有些時候有些事真的沒有人想象的那麽難,只要肯想辦法,花費的成本可以非常低便能解決大問題。
雖然這麽做有些卑鄙了一點,但是李琛自以為他的出發點並沒有錯,這些人如果他不接手的話,那麽未來這些人的下場將會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