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路可以確保他眼下不會出現大的危險,以他和他部下的戰力,完全可以安然撤回到邯鄲去,甚至於都不用撤回邯鄲,只需要撤回到梁期縣縣城就行,黃巾賊如果不動用大批兵力,對他圍追堵截的話,根本擋不住他撤兵。
但是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李琛也很清楚,這麽做直接就把盧植給得罪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接下來他馬上就會被天下人斥為貪生怕死之輩,什麽中丘乳虎,什麽趙國惡虎,都將成為笑話。
他之前這些年來所作的所有努力,都將徹底付之東流,回到邯鄲之後,劉複也絕不敢再用他,肯定會將他逐出邯鄲,罷免他的兵曹掾之職,今後恐怕再無人會用他了。
想要出人頭地,那麽今後恐怕只有上山落草為寇了!
所以這條路非李琛所願,當然是不可能選的了,那麽不走的話,就只剩下一條路了,那就是留下來,在這裡就地扎營,等待著潮水般湧來的黃巾賊,與之死戰一場了。
雖然這麽做風險很大,但是一旦要是他撐過去的話,接下來收獲了肯定會非常之大,他不是正愁沒有機會一鳴驚人,沒什麽見面禮送盧植嗎?這豈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想到這裡,李琛心中的怒火也就平息了不少,轉念一想,盧植其實這麽做也無可厚非,自古以來為將者,就不能心慈手軟,慈不掌兵乃是每一個將軍必須具備的素質,在大局面前,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
而他很不幸,來的太不是時候,正好只有他這支人馬是從北邊過來的,又剛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在了漳水北岸。
估計盧植率兵來到漳水南岸之後,肯定是發現了對岸黃巾賊在鄴城周圍,已經嚴陣以待了,如果強行渡河的話,便可能遭到黃巾賊半渡而擊,這樣的話,極可能會導致官軍方面大敗。
這是盧植自受命出兵之後,入冀州跟黃巾賊打的第一場大仗,必須要勝,否則的話,不單單對他聲望有損,也會導致官方士氣大跌,後果不堪設想。
而他來的太是時候了,正好在這個時候趕到鄴縣,還到了漳水北岸,這一下就令盧植所面臨的困難迎刃而解。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只是地方軍,不是朝廷的禁軍,如果在北岸敗了,也對於盧植麾下的大軍士氣影響不大,對於盧植麾下的大軍沒啥損失,所以這件事不管放在誰身上,都肯定會這麽選擇。
盧植站在他的位置上,要考慮的得失要遠比李琛考慮的多,所以李琛這支兵馬被作為棋子,擺在漳水北岸,對盧植來說,無可厚非。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李琛乃是寒門出身,背後沒有什麽勢力可言,不像是禁軍之中的那些將領,背後都站著一個豪門,盧植即便是要犧牲他們,也要考慮考慮他們背後的勢力,如果他輕易就把某個將領給犧牲掉的話,他們背後的勢力肯定也不會答應,今後少不了要找盧植算帳。
可是他李琛就沒問題,他背後空空如也,充其量也就是劉複比較欣賞他,但是如果盧植犧牲掉他的話,劉複絕不會為他出頭跟盧植反目,所以他也是一個最好的犧牲品,這事兒讓他選的話,他也絕對會這麽安排,沒有比把他留在漳水北岸更合適的人選了。
李琛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李琛反倒不生氣了,這世道就是這樣,怨不得旁人,寒門子弟想要出人頭地,比起那些冠姓大族的子弟,要面對的難題多得多,這就是寒門子弟難以出頭的原因,因為他們背後沒有力量幫助他們,可以隨時被作為犧牲品。
李琛想到這裡,臉色漸漸的平緩了下來,對蔣成躬身拱手,客客氣氣的說道:“喏!末將謹遵盧公之命!”
蔣成看到李琛的臉色,又聽了他的話之後,微微露出了驚訝之色,對李琛提醒道:“你可要想好!此事事關重大,絕非兒戲!”
李琛朗聲一笑道:“蔣君!請放心便是,為兵者當以服從軍令為天職!既然李某率兵前來盧公帳下聽用,那麽自然要遵從盧公的將令!請蔣君回去轉告盧公,琛雖不才,但是卻也不懼那些蛾賊!
今日一早,兩路蛾賊便已經來過了!但是卻被在下全部擊潰,斬首過千,還俘獲了八百多賊眾!就在那裡!
在我眼裡,蛾賊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請您轉告盧公,琛定會依令行事,哪怕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只要盧公不準我等渡河,那麽琛即便是死都不會踏過漳水半步!”
蔣成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岸邊的李琛軍中,還真押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俘虜,這群俘虜一個個垂頭喪氣,毫無精神可言,每個人的一條胳膊還被綁著繩子串成十人一串,確定是被抓的俘虜無疑。
但是蔣成還是對李琛的話有所懷疑,因為自黃巾賊起兵之後,各地官府也時不時的會向京師之中送去所謂的捷報,但是實際上很多所謂的捷報,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其中甚至存在一些地方官軍,打不贏黃巾軍,又怕追責,為了邀功,甚至於殺良冒功的情況。
於是蔣成看了看那些遠處被看押的俘虜,扭頭對李琛用懷疑的口吻問道:“此話當真?”
蔣成的語氣頓時就令李琛的那些部下們怒了,本來他們聽聞盧植不準他們渡河到漳水南岸駐兵,就已經很是生氣了,大家誰都不傻,明顯都看出來,他們被盧植當成了棋子擺在了漳水北岸,來吸引黃巾賊的注意力,為盧植的大軍提供掩護,讓他們可以安全渡河。
而這個命令很不講理,誰都清楚現在鄴城周圍蛾賊雲集,而他們這支兵馬,只有區區兩千左右,卻被勒令留在北岸,接下來必被蛾賊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將他們除之而後快。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留在這裡,接下來黃巾賊定會發重兵來攻,而此處是野外,他們兩千人無險可守,卻要面對如潮一般湧來的賊軍,只要稍有閃失,他們這兩千人馬就可能淪入萬劫不複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