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流民一聽就怒了,人在憤怒的時候,是不帶腦子的,根本沒有任何分辨能力,一有人這麽說,他們馬上似乎就找到了目標,於是眾多流民馬上就把矛頭對準了中丘縣府。
這時候有人臆測道:“會不會是中丘縣府不想讓我們留在這裡,故意派人縱火,想要把我們趕走?”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了眾多流民的讚同,因為這種臆測確實有道理,沒有那個地方官府,喜歡他們這些流民,有些地方官府不但不賑濟他們這些流民,還會派兵進行驅逐。
中丘縣算是比較好了,每兩天還施粥一次,吊著他們的性命,可是這也不能保證,中丘縣官府就真的同情他們,願意他們留在這裡。
而且近期還有流民不斷湧來,中丘縣城外聚集的流民已經越來越多,想必是這麽多流民聚集在中丘縣城外,已經引起了中丘縣官府的擔憂。
所以當有人臆測說是不是中丘縣官府想要通過這種手段,把他們這些流民趕走的時候,立即就獲得了眾多流民的支持,於是這些流民們群情激奮,聚在一起對著城門方向怒罵起了中丘縣官府。
隨著流民越聚越多,漸漸的流民開始湧向了中丘縣城門,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忽然又高喊了起來:“蒼天無道!逼我們去死!與其餓死,倒不如殺進去好好的飽食一頓!殺進去算了!”
激憤的人群,是集體失智的,只要有人在人群之中起個頭,那麽便立即會像是在火堆上潑上了一盆油一般,眾人的火便會一下被徹底點燃起來。
於是頓時這個餿主意就獲得了無數流民的認同,加之他們對於食物的渴望,對於能飽食的向往,還有對餓死的恐懼,摻雜在一起之後,這種情緒頓時就徹底爆發了出來。
既然被逼著離開中丘縣城要被餓死,那麽為何不拚一把,衝進中丘縣城內搶一把,衝不進去被殺了的話也沒啥冤枉的,死就死了,反正遲早要被餓死,萬一要是衝進去的話,不但能飽食,而且說不定還有其他收獲呢!
大不了填飽了肚子之後,再搶一些錢財錦緞,在平亂官兵來之前,逃出中丘縣,逃到西山之中,說不定也能撈一條命。
於是在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情緒之下,很多流民加入到了他們之中,可是這些流民沒有什麽兵器,因為他們在來的時候,已經被施粥的官府收繳了他們帶的刀劍,現如今他們可以說是赤手空拳,充其量也就是還有幾個人藏了幾把拍髀(短刀)。
想要攻進城中,沒有武器是不成的,於是這些流民立即散開,在周邊找尋各種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可是找來找去,也僅僅只是找來了一些木棒之類的東西,即便是木棒也不好找,因為他們沒有刀斧鋸子。
這時候有人主動拿著藏得拍髀,去幫著沒有兵器的人砍樹枝木棒,將一些小樹伐倒,去掉樹枝,削尖前端,又在火上熏烤一下,讓尖端變硬一些,充當長槍。
於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攻城戰準備行動就此展開,一千多流民到處亂竄,開始準備攻城之物,直看的城上的縣兵和剛剛趕來坐鎮的何縣尉心驚肉跳。
何縣尉也趕忙跳著腳,命守城的縣兵、隸卒們趕緊準備滾木礌石,還有去縣庫之中,調用箭弩之物運到城頭來。
一場大亂眼看著就要掀起,可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有更好的辦法,縣令陳碩請得了一些大戶,派出了他們的門客家奴幫著縣府協防,另外看城外流民勢大,他們又趕緊招募城中青壯也幫著防守。
這麽一來總算是拚湊起來了二三百人,但是能放在北門這邊的,只有一百來人,因為這時候南門一帶聚集的數百流民,不知道怎麽也聽聞了這個消息,被人鼓動了起來,也嘯鬧了起來,雖然還沒有做出要攻城的意思,可是陳碩聞聽之後,也不敢大意,在南門也增派了人力固防。
這時候中丘縣城內的百姓也開始人心惶惶了起來,城中各裡裡長都關上了裡門,家家戶戶一個個緊閉上了院門,街面上的各種酒肆市肆都關上了屋門,原本早上出來在街上閑逛的人,都紛紛趕回家中,躲了起來,頓時城中安靜了下來,偶爾傳出一些人家孩童的哭鬧聲。
雖然加強了南北門方向的守備力量,可是陳碩卻並不放心,因為中丘並不是一個大縣,眼下能召集起來的人馬也只有這點了,如果這個時候,真的讓流民鬧將起來的話,真的開始攻城,那麽他這個縣令搞不好也就當到頭了。
作為一縣之長,他來中丘才三年時間,一旦流民嘯聚起來攻城,那麽事後就算是他守住了縣城,也照樣跑不掉被彈劾,到時候丟官都是最輕的,甚至可能會被下獄,就連被棄市都有可能。
因為作為一縣之長,他不能平靖地方,反倒激起民反,這不是一件小事,絕對是能轟動整個冀州,甚至可能會傳到京師之中,被人渲染一下,就不單單是他無能的事情了,甚至可能會有人給他扣上一個官逼民反的罪名,洗都洗不白。
所以陳碩這個發愁呀!一時間急的在縣寺之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卻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這時候有人給他提出一個辦法,那就是拖,流民嘯鬧這要攻城,目的不就是奪糧嗎?奪糧就是為了飽食一頓,乾脆不如先給他們一些糧食,穩住他們,等他們吃到了東西之後,自然也就有些人不會再跟著鬧了。
陳碩覺得眼下這可能是唯一的辦法了,跟縣丞商量了一下,縣丞也覺得可以一試,於是陳碩趕緊派人去找何縣尉,何縣尉一聽,這會兒他也正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當即便表示堅決支持。
於是何縣尉在城門摟上,招呼門外嘯聚的那些流民,叱問他們為何連日來受中丘縣賑濟,不但不感恩,反倒要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