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實在沒有辦法抵擋這種誘惑,忍不住看下去,李牧的寫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哪個年齡才是女子最適合生育的年齡,過早的生育會造成什麽樣損傷。
大唐立國以來,京兆府有多少女子是因為過早生育,或一屍兩命、或流產、或嬰兒體質偏弱。
有理有據,數據十分詳細,用表格的方式展露出來。
最要命的是,李牧是醫生,說這話底氣最足,誰叫人家是專業的?
房玄齡悠悠道:“李牧為大唐立了一大功!”
可是剛剛誇完,後面又開始寫近親結婚的危害!
房玄齡頓時感覺不好了,可是有了前面的鋪墊,後面的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還有數據有真相。
事實說明,近親結婚,危害十分大,十分不利於下一代。
房玄齡想罵娘,李牧的目標是誰?長孫家!
只要這個奏折遞上去,李麗質和長孫衝的婚事,就徹底黃了。
可是如此一來,自己作為始作俑者,肯定把長孫無忌給得罪透了。
壓下來?
房玄齡可以篤定,李牧一樣有別的方法把這份奏折交到李世民手上,可能是程咬金,也可能是李牧自己。
而且,李世民絕對會采納這份奏折。
李牧是赤裸裸的陽謀!
大唐現在是內憂外患,外患不用說,吐蕃、吐谷渾、薛延陀、高麗……。
內患就是五姓七望、山東氏族、關隴氏族。
尤其是以五姓七望為首,從大唐立國,就對李唐皇室表露出了濃濃的鄙夷。
世家女不嫁皇室子。
崔夫人寧可嫁給程咬金那老粗坯也不嫁給李世民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因為程家也是關內望族,程咬金的祖父程興,是北齊兗州司馬;祖父程哲,北齊晉州司馬;父親程婁,濟州大中正。
而李唐皇室卻有胡人血脈。
到現在,門閥世家和皇室的衝突愈加的明顯,門閥世家通過不斷聯姻,實力越來越強大,基本上只要是家族,就能和五姓七望扯上關系。
一旦這個奏折上去,李世民哪怕為了遏製門閥世家,也會采納。
和這些相比,和長孫無忌的聯姻算個屁,無非就是親上加親的老把戲而已。
作為天策府老臣,房玄齡對李世民的忠心毋庸置疑,所以這份奏折……
房玄齡狠狠的摔在地上,“李牧,其母的!”
隨即,房玄齡又撿起奏折,“來人,準備一下,我要進宮面聖。”
李世民看到奏折的心情和房玄齡是一樣的,從喜悅到暴怒,就差罵娘了。
狠狠把奏折摔在地上,“李牧,不當人子!”
房玄齡主動保持了沉默,自己交上來,李牧那裡有交代了,剩下如何抉擇就是皇上的事了。
魏無言主動把地上的奏折撿起來,從新放在李世民的案上。
李世民怎麽會不清楚李牧的目的?
可是這混蛋的偏偏睜著眼說胡話還說的如此有道理。
“魏無言,去給查,我要更詳細的數據!”
李世民不論是為了打壓門閥世家,還是身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不能讓女兒生下一個白癡。
都要去查個清楚。
房玄齡牢記“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格言:“陛下,如果沒有什麽事,臣就先回去了。”
李世民橫眉冷對:“哼,李牧給了你什麽好處?”
房玄齡奇道:“陛下,李牧需要給臣什麽好處?或者說,李牧能給臣什麽好處?臣只看到李牧忠心耿耿,此事有利於大唐江山社稷,才親呈陛下。”
李世民終究不能像踢程咬金一樣踢房玄齡,“跟我去香格裡拉。”
李牧把奏折交給房遺愛以後,大腦一片空白。
按照他的性子,這種得罪人的事情,自己絕對是不能做的。
即便不做不行,也必須先想好如何把自己摘出來。
這次李牧沒有選擇!
李世民賜婚,李麗質選擇出家為高祖皇帝盡孝,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為她和李牧沒有開始的戀情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李牧覺得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麽,就是禽獸不如。
所以,李牧做了。
不管結果是什麽,哪怕憤怒的李世民一刀把自己哢嚓了;
就算僥幸保住小命,卻因此得罪長孫無忌那個老銀幣,以後在長安城寸步難行,李牧也認了。
男兒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選擇苟,只是沒有遇到要挺身面對的事情。
李牧覺得自己終於爺們了一把。
“李牧!”
背後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
李牧覺得聲音有點耳熟,偏偏一時沒想起來,順著聲音扭過頭,“李叔……”
噗通!
李牧跪倒在地上,“草民見過皇上。”
李世民鐵青著臉坐在李牧的竹椅上,閉上眼睛,身體微微用力,竹椅一晃一晃的。
別說,挺舒服。
李世民不吭聲,李牧也不敢吭聲,更加不敢起來,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爺們了一把。
結果又向邪惡勢力低頭了。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香格裡拉的廚房也開始忙碌,廚房的香味飄到後院,李世民不淡定了。
憑什麽因為你李牧的錯誤,懲罰我的肚子?
“魏無言,去吩咐廚房安排幾個菜過來。”
李牧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猛的睜開眼睛,卻發現喊的是魏無言,不是自己。
隻好無奈的低下頭。
李世民冷冷道:“李牧,你該不會以為你上了這份奏折,我就會把麗質許配給你吧?”
那聲音如同寒冬臘月凜冽的北風,直接讓李牧如同掉在冰窟窿裡一樣,身體被扎的遍體鱗傷。
“李牧不敢!”
李牧發出沙啞的聲音,“李牧只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無愧於心。”
“好一個無愧於心,沒想到你一介草民,能夠把人心拿捏的如此之準!”
李世民發出憤怒的聲音,可始終終究不是在太極宮,聲音壓的很低,聽起來更加的刺耳。
若不是把皇室和世家的衝突看到如此透徹,李牧會上這份奏折?
李世民會直接扔進火爐裡面。
現在就是把李世民架在火爐上烤,不答應,牙疼;答應了,也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