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癩子搖了搖頭，“孩子，我怎能不擔心啊？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啊，你們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叔兒能不擔心嗎？”

  “是是是，叔兒說得對，不過你先養好身子，等身子養好了，咱爺們就從這離開。”

  三癩子笑了笑沒說話，霧凇則是不動聲色的伸手過來，搭在三癩子的手腕上。

  “小崽子，叔兒要拉屎，謔，這幾天可把我憋壞了。”三癩子苦笑著，自己就想站起來，可此時他，就像是垂暮老人似的，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折騰了半天都沒能站起來，還差點摔傷自己。

  沒辦法，我也隻好把大家支了出去，又弄了個小方便袋放在地上，然後我從後面抱著三癩子，讓三癩子方便。

  三癩子哼哼啊啊了好半天，然後就吧唧吧唧了嘴，“唉，拉屎沒有煙，樂趣少一半，小崽子，給我顆煙……”

  “不行，抽煙不行，你這次傷到了肺子，師兄前幾天就說了，以後你都不能在抽煙了。”

  “哈哈哈，放他娘的屁，老子就真的沒有活頭了，小崽子，給叔兒一根煙。”

  “不行，不能再抽了……”

  “行！抽！三爺，我這有煙。”我話說一半，外面的霧凇就喊了起來，我側目看去，就見霧凇上下其手，在老彩的身上摸出一盒煙，然後就一瘸一拐的跑了進來。

  到了跟前了，也不等我說話，霧凇就把煙塞進了三癩子嘴裡。

  三癩子吸了一口，看了看霧凇，“出去吧，老子要和小崽子說說話。”

  霧凇微微頷首，轉身就走，不過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卻忽然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在我耳邊以一種細不可聞的音量和我說道：“師弟，三爺這是回光返照，時候不多了，他要啥你就給啥，伺候他上路。”

  “啊？”我愣了一下，“這、這、這不沒事了嗎？”

  “噓，我剛才已經摸過脈象了，脈象已經開始往上走了，回光返照的人都這樣，人死的時候，總得清明一會，交代一下自己的後事，三爺身體好，估計得折騰一會，你啥都別管了，讓三爺舒舒服服上路。”

  脈象往上走這種事情，我之前也聽說過，說是人若將死的時候，脈搏就會從手腕開始，一路往上走，等到脈搏過了肘彎，這個人就必死無疑了，大羅金仙都就不救來了！

  而脈搏一旦到了腋下，那就是這個人咽氣的時候！
  我有些不敢相信，瞄了一眼三癩子的手腕，伸手就去摸了摸，果然！手腕處已經沒有脈搏了，往上一寸才能摸得到。

  霧凇和我對視一眼，“三爺身體好，折騰的要比尋常人厲害，現在這是清堂，俗稱就是清空五髒邪氣，拉乾淨了，人就能體面的上路了。”

  “不是，師兄，這、這真沒救了？”

  “唉，我盡力了！三爺剛才狀態還挺好的，現在突然就這樣，估計是壽限到了，誰都沒轍。”

  “那、那千年玄參呢？那東西也沒用了？”

  霧凇搖頭，無奈道歎氣道：“別說千年玄參了，紫金蓮都給三爺吃了，可還是一點用都沒有，這說明三爺的大限是真的到了……”

  “那、那……”

  “唉！”霧凇忽然長歎一聲，伸手搭住了我的肩膀，“師弟，別這個那個了，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的一個過程，三爺時候到了，誰都攔不住，你給他吃再好的藥，也不過是在折磨他！與其吊著這口氣，讓三爺在這受苦，就不如早點送他上路。”

  霧凇如此說，我的心也徹底涼了。

  真的，留不住了嗎？！
  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三癩子對我如何，我心裡是有數的，我也早已把他當成了親人。

  可如今卻要讓我目睹三癩子離去，這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唉！”霧凇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也轉身出去了。

  我看了看三癩子，“叔兒……”

  “聽到了，都聽到了，唉，老子是沒力氣，不是耳朵聾，他說的對，就剩這麽一口氣了，我撐不住了。”

  “哎對了！叔兒，你褲兜裡面不是有什麽靈丹妙藥麽，我這就喂給你。”

  我伸手就要去摸那所謂的靈丹妙藥，可三癩子卻擺了擺手，把我攔了下來，“不急，好東西肯定得等到最後啊！孩子，你先扶我起來，給我換身衣服，這破地方也沒個壽衣給我穿，那我就穿套乾淨衣服，咱們乾乾淨淨的離開這個世界。”

  “叔兒，先吃藥，或許還有用呢。”

  “唉，聽我的，扶我起來。”三癩子不耐煩的催促著，我也不忍心在和他擰著來了，隻好幫他擦了擦屁股，然後提上了褲子。

  把三癩子放回了乾草堆上了，我又把垃圾袋扔了出去，然後就喊龍曬衣和霧凇等人進來，幫我給三癩子換衣服。

  脫下三癩子的髒衣服之後，我們又用溫水，給他擦了擦身子，擦乾淨了身上的血跡之後，三癩子看了看自己的背包。

  “小崽子，背包最下面，有一套衣服，你給我拿出來。”

  我上前把衣服翻了出來，不過一看到那兩套一模一樣寶藍色的唐裝，我就愣住了！因為這套衣服是我給三癩子買的！

  前段時間在鎮子上的時候，我們為了幫三癩子泡蘇豔娟，就給他從內到外做了個造型，而這件衣服，就是我給三癩子買的。

  當時買的時候，光頭還嘲笑三癩子，說他穿起來像個老僵屍，結果三癩子一生氣，就自掏腰包，又給光頭買了一件，之後還逼著光頭和他一起穿。

  結果事實證明，我的審美確實是有問題，三癩子穿起來還真就像是壽衣，之後這倆人也都沒在穿過，這衣服我也以為三癩子給扔了，可沒想到這老頭還留著，而且就連光頭那件也留著！

  “怎了，不認識了？”三癩子見我愣神了，呵呵笑著，“你買的，你忘了？”

  “我、我記得，是我買的，是我買的！”眼淚不爭氣的掉在了衣服上，聲音也開始變得哽咽，手裡的衣服也仿佛是有著千斤重，心口更是被一口氣堵著，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