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睡醒的時候,櫃台上多了一個破舊的舊枕頭。
這是陰陽齋的生意,活人的世界,亡者是不可以隨意闖入的,也不能與活人接觸。
所以,他們如果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就會在半夜將東西放在櫃台上,並附贈一張紙條,寫清楚所求之事,這樣我就會盡可能的幫助他們完成,而事成之後,東西歸我,算作報酬。
然而,沒有紙條的,則是需要陽間的親人來取,他們也會托夢告訴親人,同樣,也會給我一些錢,算是我連通陰陽兩界的辛苦費。
我翻看了一下,見沒有紙條,應該是屬於第二種,便也沒再多管,然後去洗漱吃飯。
等我吃完飯,又給沅芷打了個電話,想問問她有沒有去找閨蜜問清楚,不過對方卻拒接了。
我有些無聊,便把卦攤支了起來,這是師傅給我定的規矩,不論有沒有人來,每天都得在這候著,除非我外出演出,不在店裡。
不過今天貌似有些冷清,快到中午了都沒來一個人,我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巷子口,心裡也有些落寞。
賣鹵煮的老頭今天沒出攤,看來我昨天那一卦是應驗了,這老頭已經去了……
我嘬了嘬牙花子,有些無聊,也有些空落落的,畢竟大家認識快十年了,現在他走了,以後也少了一個關心我的人。
閑著沒事乾,我就把電話打給了曲藝團裡的朋友,和他們聊了起來。
自從最近這些年科技高速發展後,我們這些傳統的民間藝人也差不多退出舞台了,演出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有錢的去大劇場看明星,沒錢的看手機,我們這些不入流的,也只能跑鄉下的演出,而若是在縣裡要是開場,只怕連二十個人都湊不上,不過這幾年就連下鄉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和團裡的前輩們鬼扯了一會,上午的時間也讓我混過去了。
等到快中午了,也終於有人來拿枕頭。
來人是個中年大叔,據其所說,這枕頭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每天都不離身,不枕著這個枕頭都睡不著覺。
在他母親突發急病去世後,這個枕頭也隨著他母親一同下葬了。
而就在昨天晚上,他母親突然托夢說,她之所以喜歡這枕頭,是因為枕頭裡面有一張存折,這是她和老伴早些年存下來的,本打算是想臨終時交代的,可沒想到自己會死於急病,又不甘心這筆錢白白給了銀行,所以特意上來告訴一下。
大叔將信將疑,也按照母親給的地址找了過來。
我把枕頭給了大叔,他也按規矩給我留下一千塊。
大叔走後,我就去吃午飯了,而等我吃完飯回來,沅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正坐在我的卦攤上,擺弄著我的那幾個銅錢。
看我回來了,沅芷有些幽怨,“師傅,你出門怎麽不鎖門呀?這要萬一來了小偷怎麽辦?”
我笑了笑,“為師我身無長物,兩袖清風,有什麽好鎖門的?”
沅芷嘟著嘴,哦了一聲也不再說話,就只是悶頭擺弄著銅錢。
我看她悶悶不樂的,也好笑道:“去找過你朋友了?”
“嗯,找過了。”沅芷嘟著嘴,“哼,她那裡有朋友,我沒好意思問,還被他們拉著去玩了一上午。”
“哦?就這麽簡單?”我眯著眼睛,“我怎麽看你面色紅潤,頗有幾分桃花將至的樣子?是不是她又給你什麽東西了?”
“噝……師傅你太神了!”沅芷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在口袋裡面拿出一個吊墜來,“喏,我剛說簪子斷了,她就給了我一塊青玉,還說是南陽產的,大師開光,一樣能保我過四級。”
我拿過來看了一眼,看著上面的斷角羊,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的寶貝徒弟,你這個好閨蜜,還真是一門心思想弄死呀!”
“額……什麽意思?”
我笑了笑,“有沒有聽過羊車望幸的典故?”
沅芷點頭,“聽過,好像是說晉朝有個皇帝叫司馬炎,因為妃子太多,不知道寵幸哪個好,所以趕著羊車在宮裡走,羊車停到哪裡,她就寵幸哪個妃子,之後有人發現羊喜歡吃鹽,就在自己寢宮前撒上鹽水,羊車停了下來,她也得到司馬炎的寵幸,之後就有了羊車望幸的典故,代表著等待別人的寵幸。”
我讚許的點了點頭,“不錯,可你知道司馬炎為什麽要趕羊車,而不是牛車、馬車?”
沅芷茫然的搖了搖頭,我笑道:“那是因為在相術一門上,青羊可以招來姻緣,古時的人就曾佩戴過青羊,還有青羊尋夫和青羊尋妻一說,以此來求姻緣。”
沅芷恍然大悟,“師傅你是說,青夏給我這東西用來求姻緣的?”
“是,但也不是。”我指著青羊的一隻斷角,“青羊斷角,姻緣泛濫,俗稱就是爛桃花,在古時候也是一種害人的小把戲,用此來玷汙他人名聲,通常最吃虧的,就是你們女孩子。”
“額……”沅芷微微一怔,“為什麽她要壞我名聲?我們……”
“你想的太簡單了,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不等沅芷說完,我就給了她一個白眼,“別忘了,你家裡還有一尊鎖骨菩薩,鎖骨菩薩的主要作用,就是讓人斷絕情欲,永絕淫邪之念,如果你把這青羊帶回去,它給吸引爛桃花,菩薩給你斷情欲,如此衝撞之下,到時候要的就是你這條命!”
“啊!”
沅芷被嚇得不輕,雙手捂住小嘴,“那、那怎麽辦呀?要不我去找她?”
說話間,沅芷站起身就要走,但卻被我攔了下來。
“別去了,骨簪剛斷人家就準備好了青羊對付你,這說明那個什麽青夏的,對你了如指掌,你去了也是白去,如果撕破臉還可能有危險。”
“那也不能讓她害我呀,我平常對她最好了,什麽話都和她說,我們之間都沒有秘密。”
沅芷憤憤不平的說著,可能她對青夏的感情確實不一般,現在被閨蜜陷害,也有些寒心了。
見她這麽激動,我笑著擺了擺手,“算了,冷靜點,這東西先留在我這裡,等改天有時間了,你帶我過去,我親自會一會……”
“別改天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沅芷似乎是被青夏傷透了心,見我要親自出馬,竟然連一分鍾都不想等了,拉著我就向巷子口走去。
還說什麽自己以前救過青夏的命,讓他頭頂的香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了,這件事青夏自己也知道,現在她卻要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