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話一出口,瞬間把我弄蒙了,什麽玩意?我和他是一家人,他還是我師叔?
“老前輩,您老沒開玩笑吧,我師傅還活著的話,今年最多也就是九十出頭,我看您這樣子,得有……一百多了吧?”
“唉,一百四十多了。”
“……”
我無語了,一百四十多了?這世上還真有長壽的人啊!
“老前輩,咱不玩笑啊,你比我師父歲數都大,放在舊社會,你們這個年齡,相差五十歲,這都能差出兩代人來!然後你還是我師傅的師弟,這不是逗我玩嗎?”
老頭年邁的搖了搖頭,“沒和你開玩笑,這是江湖規矩,入門有先後,得道有早晚,你師傅是你師爺的長子,自幼學習說書人的本事,我入門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開過蒙了,甭瞧我比你師傅大四十多歲,就算是再大些,那我也只是師弟。”
“那、那我師傅知道嗎?”
“嗯?”
老頭被我說的有點蒙,不過我這話一說完,我差點沒忍住,直接給自己一嘴巴。
這不是廢話嗎?他們是師兄弟,我師傅能不知道他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師傅知道京城陰陽齋的事情嗎?”
“知道,多年前就已經知道了。”
“六大本在你們手裡的事情,我師傅也知道?”
“都知道,而且你師傅手裡也有一套六大本,只是被他燒了三大本。”
“燒了?!”我瞪大了眼睛,“我師傅知道你們這裡有三大本,還自己燒了一套三大本,最後再讓我來尋找三大本,這、這啥意思啊?”
老頭搖頭苦笑,“不急,你聽我慢慢和你說。”
老頭喝了一口茶,又聞了聞一旁的香,恢復了些許的精氣神,這才娓娓道來那些陳年往事。
據老人所說,他叫徐長福,當年年輕的時候,乃是清朝最後一批淨身太監,但可惜好景不長,他剛淨身一個月,還沒來得及進宮伺候人呢,大清朝就完了。
當時皇宮裡面的人,聽說被人打上門了,也都紛紛脫下宮服,四散奔逃,徐長福萬念俱灰,養好了身子後,也隻好逃離是非地。
可當時那個社會,軍閥林立,常年大戰,他一個六根不全的人,也做不了什麽體力活兒,沒過幾年就淪落到了流落街頭,乞討為生的地步。
直到民國十七年,此人才遇到了我的師爺,也就是我師傅的師傅。
而我張家說書人世代都為皇庭服務,我師爺也不例外,當年也是從宮裡逃出來的,現在就靠著陰陽齋在京城為生。
一見到徐長福這個倒霉太監,自然是心存憐憫,又看他還留著大清朝的發式,心知此人對大清朝一片忠心,故此,便破格將此人收入門下,讓徐長福做了自己的關門弟子,也就是我師傅的五師弟。
因為當時我師傅剛滿五歲,上面還有三個姨太太生的哥哥,最大都十多歲了,而且我師傅也都開過蒙了,自然,徐長福也只能做師弟。
從此,徐長福改名張繼福,就進了陰陽齋的大門,但此人畢竟是歲數人太大了,而陰陽齋的東西又都是童子功,最好就是從幼年學起。
故此,張繼福學陰陽齋的東西就有些麻煩了,天分也遠遠不如我師傅他們幾個人,平常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幫著我師爺的幾個姨太太,伺候我師傅他們幾個人。
所以,張繼福對於我師傅他們來說,與其說是師兄弟,倒不如說是半個爹。
時間很快,張繼福本事沒學怎麽樣,但是抗日戰爭卻打響了,小鬼子打進了京城,城中百姓人人自危,我師傅雖有心抗日救國,卻又舍不得這一家老小。
因此,陰陽齋在那一段的時間裡面,基本都是閉門歇業,從不外出,只求在亂世自保。
抗日戰爭打了兩年,錦繡河山盡數淪陷,京城也由此變成了一個人間煉獄,而到了這個時候,我師爺終於坐不住了,當時的那幾位師伯也都長大了,我師傅都十三歲了。
看著小鬼子殘害同胞,我師爺一聲令下,帶著眾位師伯,還有我師傅參與了抗日戰鬥當中。
不過這個張繼福,卻留在了陰陽齋裡面。
原因很簡單,此人本事學的不行,而且當時他已經五十多了,我師爺嫌帶著他礙手礙腳,那與其如此,就不如把人留在家裡,還能幫忙照顧家中女眷。
抗日戰爭打了數年,內戰又打了多年,等到天下安定,戰亂平息後,外出救國的五個人,也隻回來了我師傅一個人。
索性,陰陽齋還在,而且在張繼福的運作下,陰陽齋雖有受損,但卻沒有傷到元氣。
見我師傅回來了,張繼福也把齋主大權交還了回來,然而,就在建國後沒多久,我師傅卻又突然宣布歸隱山林,陰陽齋則繼續由張繼福掌管。
師傅是我師爺唯一的血脈,張繼福自然不肯,可他又打不過我師傅,隻好看著我師傅在他面前離去。
多年後,國內遭遇了百年難得一遇的糧食危機,人人自危,陰陽齋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但好在陰陽齋家底還在,倒也不至於太苦。
而且也就是在這時,是我師傅突然回來了,而回來的原因就是沒錢,在外面過不下去了。
一見我師傅肯回家,張繼福自然是高興地不得了,畢竟當時的張繼福,已經七十歲高齡了,雖然身體健朗,但就是後繼無人啊。
如今我師傅回來,陰陽齋也算是有了傳承了。
可讓張繼福沒想到的時候,在挺過那段苦日子之後,我師傅……又消失了!
不過這個的時候陰陽齋,也已經恢復了些元氣,張繼福便動用了一些關系,開始瘋狂調查我師傅的去向,最終才知道,原來我師傅去了松江縣,並加入了一個曲藝團。
張繼福雖然找到了我師傅的線索,不過卻沒有著急找他回家,因為在張繼福調查的途中,他偶然間發現一件事,我師傅貌似不是有意離家出走,而是另有隱情,貌似是在調查某件事情。
說到這裡,五師叔也累的夠嗆,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我見一邊有氧氣罩,連忙給他弄了上。
吸了幾口氧氣後,五師叔的狀態這才好了許多,我追問道:“師叔,我師傅到底在調查什麽?”
五師叔強打著精神,對自己右邊的櫃子指了指,“東西、唉……東西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我上前打開貴子,拿出一個紅木做的小盒子,不過當我打開小盒子的時候,我卻愣住了。
這裡面裝著的,竟然是一個扇形小玉片!
而且這個小玉片還不陌生,因為這正沅福生一直在尋找的那一片,剛好可以和我們手裡的那兩片拚到一起!
“師叔,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我師傅也在找他?”
“唉,沅福生找了一輩子的東西,卻到死也沒想到,這最後一片其實就在你師傅手裡,唉!你師傅這個臭脾氣啊,耍沅福生一輩子,都不肯說一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