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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異聞錄》第252章 海上的風,有點腥!
  由冬入春,是不知不覺間就完成的。

  不知不覺間,你就會發現,簷下的冰棱已經開始融化了,一顆顆水滴毫無節奏地劈啪落下,說不定什麽時候,那融化過半的冰棱就掛不住掉下來,嘩啦一聲,摔的粉碎。

  不知不覺間,你就會發現,地上的積雪已經消化,地面還是濕潤的,鮮綠的小草,已悄悄舒展了它的嫩芽,從土裡鑽出來。

  寢宮裡的寒意,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就像那柳梢忽然搖出了一枝的春意。

  楊瀚半掀著被子,半個身子裸在外邊,卻不覺寒冷。

  她的呼吸已漸趨平穩,仍能聽到嗵嗵的急促心跳。

  楊瀚忽然又道:“你唱歌還挺好聽的。”

  小談有些納悶兒,終於開了口:“我不曾唱過歌吧?”

  楊瀚忍笑道:“剛剛就有啊,細若蕭管,婉轉纏綿的很。”

  小談想起自已剛剛汗濕了額頭,嘴裡咬著一綹發絲,嬌吟承受伐撻的一幕,臉兒又是一熱,這壞人,還在調笑我。

  小談恨恨地道:“我聽說,男人歡愉之後就會像條死狗,怎麽大王偏這麽話多?”

  楊瀚笑道:“你我之間,總要有一個能說的,要不然多沒趣?”

  你不說,那就我說。

  情欲只是促進男女之情的一個手段,男女之情卻不僅僅是情欲。

  小談聽懂了,覺得很貼心,於是往楊瀚懷裡拱了拱,貓兒似的,貼得更緊。

  楊瀚大發感慨道:“小談殺人,真不必用刀!”

  還沒忘了我是殺手!
  小談已經恢復了些精神,星眸也不再迷離,只是臉頰還燙的厲害。聞聽此言便拍了一下楊瀚的大腿。

  小談恨恨地道:“早知今日下場,不如當初不肯作戲,就叫小姐一劍殺了了事。”

  楊瀚道:“此話怎講?”

  小談屁股一拱,道:“受大王這一劍,不如受小姐那一劍,反正一樣痛,反正一樣死。”

  楊瀚忽然發現,身邊這位姑娘不僅漂亮,而且還有一個很有趣的靈魂。

  只是,早上起來的時候,那個有趣的靈魂也有點俗了。

  她早就醒了,她一直很自律,每天都會很早起來練功,但今天沒有。

  她蜷在被窩裡,當大甜小甜走進來的時候,她還悄悄把昨夜捋順了的頭髮又弄亂了些。

  “這個小浪蹄子!”大甜和小甜紅了眼,不約而同地暗罵了一聲。

  ……

  三山洲最大的碼頭是半月碼頭,這實際上就是一個半月形的天然港灣。

  這裡的岸邊吃水深,可以停泊大型船艦,天然的地形也造就了港灣內的平靜,就算颶風過境,也很難影響港灣裡的安寧。

  許多小船兒正在海灣裡捕魚,從高空看下去,就像一塊半月型美玉上鑲嵌的一顆顆寶石。

  微鹹的風徐徐地吹上岸,徐諾站在碼頭上,正在等候艦隊的回歸。

  她七叔徐撼是她幾位叔父中年紀最小的,隻比她大十七歲,正當壯年。

  壯年人的精力和欲望總是更多一些,於是在把沿海擄掠了一個遍,又不耐煩深入陸地去打劫徐撼選擇了另一條路,他駛向了更遙遠的大海,他去打劫方壺、瀛州和蓬萊三大帝國往來的商船去了。

  徐撼的原話說:“上了岸還要打聽消息,才曉得誰家有錢,還得一路打將過去。何如去海上轉轉?隻消碰到了商船,那必是滿載了財貨的,這多省事兒?”

  現如今因為嘗到了甜頭,三山洲的海盜事業可謂是發展迅猛,各大家族都不遺余力地支持造船、出海、打劫。先行一步的徐家,海盜船隊尤其龐大,僅徐撼率領的這支艦隊就已擁有了七艘戰艦。

  今天,是徐撼返航的日子,早有快船先送了消息回來,說是七爺遠航至落日海峽,打劫了一隻商隊,這個商隊是兩個親教皇的國王為了向教會表示忠心,向教皇贈送禮物的一支船隊。

  據說船上有大量的金幣、銀錠,還有數十名準備為教皇準備的聖女,可謂收獲頗豐。

  而其損失則只有兩條船,其中一條是在大海風浪中沉沒的,另一條是在戰鬥中被教皇的護航戰艦擊沉的。可他們擄回了兩艘大商船。這時代以冷兵器為主,火藥應用有限,所以船的分類其實並不明顯,因此等於全無損失。

  臨海的百姓們,扶老攜幼地趕到港口歡迎英雄,還有很多的商賈,等著大肆的采買,再運走,轉賣,從中牟利。有些人是家裡親人就在船上,信上語焉不詳,誰也不知道他的親人是否活著回來,心情難免忐忑。

  風輕輕地撩起徐諾的衣袂,她正負著雙手,聽手下匯報著鹹陽宮的消息。

  她上次說要去一趟鹹陽宮,可最終並沒有成行。

  三座大城同時建造,這其中涉及太多關於財務、人事、規劃方面的事情。

  每個方面的事情再細分下去,都是無窮無盡。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事情需要她來親自做決斷,有無數個重要崗位等著她把任命的人安排上去,有太多的財富等著她的簽字,然後或入庫、或出庫……

  她的容顏清減了許多,因為累啊!

  吃不香、睡不好!

  她不是不想把權力分出去,可總要分給自已可信可用之人才行啊。

  問題是,以前她是隱在哥哥身後的,隻負責出謀劃策就行,她從未想過謀奪大哥的權利。

  她現在不是無人可用,聽話辦事的人當然很多,問題是,沒有人能承受她分出去的權力,並替她獨擋一面。

  現在站在她前邊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她只能自已站出來,她原來給自已的定位是輔臣,現在需要重新建設的不只是新城,還有她的心態。

  她還太年輕,還不到二十歲,嫡支長房這一脈現如今只有她一個人,她重用外人是不妥的,尤其是這個時候。而徐家近支都是幾房叔父及其子嗣,徐諾防的就是他們,她還能怎麽辦?唯有親力親為。

  如此一來,她哪還有空去鹹陽宮探望楊瀚,她只能派人盯著。就連此刻在這裡迎候七叔歸來,她都在見縫插針地聽取匯報。

  “立法?嗯,現在倒真該有部三山諸部都能認可並奉行的律法,只是……咱們徐家和鄭家那樁官司怎麽說?”

  “大王說,人,暫且羈押了。等法立了,再依法決斷。”

  “鄭家肯答應麽?”

  那人苦笑:“鄭家……答應了!”

  “嗯?”

  “鄭老太爺最寵愛的那個小孫子,現在就在律殿搞立法呢,他爹說要跟咱們家打一場,那個孫子就跑回了家,在他家老太爺面前打滾,他爹也沒辦法。”

  徐諾的嘴角抽搐了兩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這麽一幫紈絝子,能立什麽法?”

  那人又匯報道:“對了,大甜小甜也傳回消息,小談姑娘已被大王幸了,說是等姑娘你進宮,中宮正了位,便冊她為妃。”

  徐諾的唇角依然抿著一個微笑的弧度,但笑意正在一絲絲逸散。

  徐諾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去吧,這個消息可以告訴我三叔一聲,他可以放心了。”

  “是!”那人恭應一聲,悄然退下。

  徐諾皺了皺好看的眉,從袖中摸出一方潔白的手帕,帕上有花草的清香。

  徐諾用手帕掩著鼻子,幽幽地道:“這海上的風,真腥!”

  ……

  賢者時間,自然該做點聖賢之事。

  三天后的某一個時刻,楊瀚突然進入了賢者時間。

  他想起了被他丟在律政殿的那些公子哥兒。

  那些家夥怎麽樣了?

  楊瀚想了想,心裡還真不托底兒。

  這個法叫他自已來立,他是辦不成的,這方面的知識他一樣匱缺。而且由他來制定如何服眾?叫這些公子哥兒來做,做成了,他們就是大法的堅定支持者。做不成,籍由此事,楊瀚也可以和他們建立同仇敵愾的關系,以謀長遠。

  無論怎麽算他都不虧,所以楊瀚才想出了這麽個主意。

  只是一想到那些不著調兒的公子哥,楊瀚終究不放心,他想去看看。

  這時他才發現,何善光不在跟前兒。他這三天很少看到何善光。一問大甜才知道,何善光在律政殿那兒。

  楊瀚原以為何善光是很有眼力件兒,所以這三天很少在他身邊晃悠,如今聽了倒是心中一奇,難不成這個老何是個律政天才,對這事有興趣?
  於是,楊瀚就帶著大甜小甜趕去了律殿,反而是一向形影不隨的小談留在了宮裡。

  小談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她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時刻粘著,期望以此獲得寵愛,只能適得其反。

  律殿頂上四個角兒的位置,遠遠看去,便有四個黑色的突起,似乎是踞伏的脊獸。

  楊瀚遠遠看見,便驚咦一聲,道:“那裡什麽時候安的脊獸?怎麽我正殿反而不安?”

  殿頂安裝脊獸以鎮辟邪物,這是宮廷建築的講究,同時還有美觀的作用。只是現在匠人太少,財力有限,鹹陽宮的殿宇建設就一切從簡了,只有飛簷,沒有脊獸,想不到這剛建的律政殿倒是安上了。

  律殿頂上有四個飛簷,四個太監就在飛簷上,坐在楊瀚大王發明的太師椅上,懶洋洋地翹著二郎腿,睥睨四顧。四架大弩就架在他們面前,拇指粗的箭杆兒,鋒寒的箭簇,居高臨下,虎視眈眈。

  何公公說了,鹹陽宮裡不要說是女人,就算是一隻母貓,也不許溜進去。宮裡的一切,那都是咱們大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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