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陳孝廉,你的臉色好像有點差。”
“就這個文章?”陳初六質疑道:“就這個去考州試?你連縣試都考不中。這個保紙,我是不會給你寫的。”
劉沆愣了一下問道:“為何?”
“你這文章,太差,你才讀完孝經,連門都沒入。”陳初六擱下那些紙,低吟一下道:“這樣吧,你要是真想讀書,就來我這裡讀。也不用去縣學了,我這裡藏書不少,都教給你。”
“那……還是算了吧。”劉沆擺擺手:“多謝陳孝廉美意,在下還是回家去溫習功課吧。”
“回去?想得美……”陳初六揮手道:“來人,把這小子捉起來!”
“你,你想做什麽!”
“我想輔導你讀書,如何?”陳初六招手道:“夥計們,這小子在醉桃源吃完飯不給錢,把他留住。”
一眾夥計,順勢便上來鉗住了他,他被人壓在地上,抬頭喝問:
“陳孝廉,你豈敢汙蔑別人!”
“莫叫我陳孝廉。”陳初六冷笑道:“叫我臨川第一惡少!”
“啊?”
陳初六揮揮手:“來人,把這小子關到柴房,每天給他送兩頓飯,給他熱水暖衣,再把我那些書給他看。”
“少爺,這是做什麽?白養他?”
“這人是幼麟,但還要打磨。”陳初六揮揮手,夥計們照做了,把劉沆押入柴房。每天送菜送飯,一葷一素,夠飽,然後督促他讀書,他家人來找了,陳初六則把真相告訴了他們,劉沆家人也能理解。當然,更多的還是怕臨川第一惡少做出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
陳長水好不容易買的好名聲,被陳初六這麽一鬧,又沒效果了。陳初六罪加一等,迫害讀書人。但此時的陳初六,把這些罵聲都拋在了腦後,前去洪州府考歲試去了。
如今陳家有自己的馬車了,方便了許多。盼兒巧兒跟著伺候,陳長水趕車,楊開另騎一匹馬跟著。
此次去洪州府,陳初六不止是應付歲試,還想要去找幾個戲班,或者看看地盤,好的酒樓,興許可以盤下來。把醉桃源直接開到洪州府,這是陳初六的目標之一。還有顏子義和蕭貫,不知道還在不在洪州。
對於陳初六而言,一切都不急。他才十三歲,就算是用最慢的方法獲得入貢或者發解的機會,也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到時候當了官,還是大好的苗子。現在朝堂動蕩不安,沒必要去鑽。
不日,便來到了洪州。洪州的繁華,讓陳初六一行人都有些樂不思蜀了。帶著大家一起,前去洪州的街上逛。街道上,遺落著州學考試之後的痕跡。歐陽修他們,也是如他們自己所料,並沒有能夠登榜,倒是歐陽修,入了一個丙榜第一,差一點就行了,也是時運不濟。
歲試的規矩,就比州試要簡單多了。州試是入學考試,要搜身,要盤查夾帶,要驗明正身。而歲試,這些都不需要。相比起來,就是期末考試和高考的區別。
洪州府的生員,看去規模也不過五百多人。在宋朝的時候,朝廷舉辦科舉是不定期舉辦,到了中後期才逐漸定位三年一考。就那大中祥符年間來說,就有元年、二年、四年、七年、八年五個年份有科舉。
今年是大中祥符七年,明年是第八年,已經定下來了明年依舊開恩科。於是乎,今年不少人在歲試之後,要發解到京師了。
林雪中已經過去了,王貫之也過去了,蕭貫也過去了。剩下的,還有大概七八個名額,都是按入州學的年齡排的,還要是稟生。陳初六觀察了一下自己,還在幾十名之後。便不再關心,歲試草草結束。
但不曾想,他這般潦草結束,卻是被周學提給盯上了。周學提本來想看看陳初六的進步如何的,卻發現陳初六堪堪能入中等,不由得惜才,怕陳初六自棄。於是乎,派人過去,把陳初六好好訓斥了一番。說什麽明年未考入前十,便罷了陳初六的稟生。
一番訓斥,周學提也是知道這朝廷的制度不好,陳初六這種早熟之人,無法提前入學,那平庸之輩,卻捷足先登。見陳初六老老實實的,便回到:“初六啊,我並非是責怪你,實在是見你這等天資,浪費了可惜啊。”
“學生知道。”
“知道就好。”周學提撫須道:“你在那臨川,想必也沒什麽書讀。這樣吧,我剛好知道一寺廟,就在不遠處,那裡的藏書之多,是本州罕見。從明年開春起,你便來這裡讀書。五更起,三更眠,讀書兩載,年滿十五,我送你去白鹿洞書院。”
“啊?學生在家裡讀書,是一樣的。”陳初六嚇出一身冷汗,要在廟裡呆兩年?
“哼,這可由不得你。”周學提湊了過來陰笑道:“只要本學提一封信,汝家兩個官,便等著不做吧。哼,你是想在這裡讀書,還是想回家讀書啊?”
“我……宗師,真的是要這樣嗎?”
“是,而且你不準帶下人,也不準帶侍女。隻身一人,前來讀書。”周學提擺弄一下箛板,不可反駁的說道。
陳初六和周學提對面而坐,此時他眼神黯然失色,心中比較著得失,和這周學提所說的話有幾分效力。最後,陳初六心說罷了,便拋開雜念,滅去雜想,安心讀書吧。
被一路之學提看重,這本身就是一個機會。比起開酒樓,還是要劃算多的。但周學提的話,顯然不止這麽一點,他沉吟一下,拿出一張紙,放在陳初六面前:“這是馬山遠的住址,你好像找他有事?去吧,去吧……”
“嘶?”陳初六暗暗心驚,他和馬山遠的談話,都是在房中,是何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周學提?難道身邊……
“多謝大宗師。”陳初六拜了拜,感覺到有人在密謀,在逼著自己往死裡讀書。難道又是哪個娘們兒?
陳初六走後,周學提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俠女,事情辦妥了。其實,你不必如此的,初六這孩子,本就有前途。對了,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不該問的不要問,還好你是個清官,不然早死了。這件事情,誰也不要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