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向李楓看過來。

  平陽公主笑著說道：“武兒，你就別逗楓兒了。”

  “盈兒這首《高山流水》，連祁大師都點評過，說是完美無瑕。”

  “就算是有些瑕疵，楓兒他不通琴藝，如何能聽出來啊。”

  李淵笑道：“不錯，朕最喜歡聽的，就是這首《高山流水》。”

  “幾十年來，朕聽過不止千遍，樂師不下百人，能超過盈兒的，只有寥寥數人而已。”

  “而且，這幾個人中，能存活到現在的，就更少了，朕所知也就祁余傑一人而已。”

  “楓兒啊，武兒是鬧著玩的，你別當真。”

  柴妙盈站起身來，她壓根就沒把李楓的話當成回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姑娘的心思，突然起了，柴妙盈淡淡說道：“楓表哥，自從‘曲有誤周郎顧’的事情之後，聽琴之人回頭，就成了大忌。”

  “剛才楓表哥回頭，要麽得指點出小妹剛才的彈奏哪裡有問題，要麽楓表哥得向小妹認錯，這是規矩，請楓表哥見諒。”

  “若楓表哥向小妹道了歉，小妹不會難為楓表哥，還會幫忙撮合楓表哥和明玉。”

  這是柴妙盈剛剛起的心思，平陽公主不是想撮合她和李楓嗎，但李楓不懂琴藝，她是不樂意的。

  所以，柴妙盈就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李楓推出去，撮合他和程明玉。

  這麽一來，平陽公主就會打消撮合她和李楓的念頭了，可謂是一箭雙雕。

  柴令武急忙說道：“李楓，你幹什麽啊，不懂琴藝就別瞎回頭，這下搞砸了吧。”

  “那程明玉雖然人不錯，還有李絳仙、尉遲寶囡，哪裡比得上我妹子啊。”

  “女孩子家，最該學的，就是女紅和彈琴，像什麽書法啊，武藝啊，醫術啊，是女孩子學的嗎？”

  李淵見狀，立即就出來打一個圓場，笑著說道：“這樣吧，楓兒，你就跟盈兒道個歉，說是無意中回頭的，這事就算了。”

  平陽公主也跟著幫襯道：“是啊，楓兒，就說盈兒長得美貌，彈琴的時候更美，你忍不住回頭一顧，大家就都有台階下了。”

  “至於撮合你和程明玉的事，盈兒只是跟你開開玩笑，你不用當真。”

  “……”李楓登時一陣無語了，讓他向女人道歉？

  關鍵是，剛才他沒錯啊，是柴妙盈的曲子有誤，他憑什麽道歉？
  看看李淵，看看平陽公主，再看看柴令武，以及柴妙盈，李楓實在忍不住了：“不錯，剛才確實是表妹彈錯了。”

  柴令武哈哈大笑起來：“李楓啊，你不想向小妹道歉，也就罷了，說出來，咱們都是一家人，肯定不會逼你。”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說小妹彈錯了。”

  “你是不知道小妹的脾氣，誰若是敢說她哪裡彈錯了，必須得找出證據來，讓她心服口服，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果然，柴妙盈俏臉微微一變，語氣也淡了幾分：“表哥，請指教，小妹洗耳恭聽。”

  平陽公主臉色微微一變，她知道柴妙盈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如果李楓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別說撮合他倆了，估計以後柴妙盈也不會理會李楓了。

  “盈兒啊。”平陽公主急忙再勸，“你表哥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別當真啊。”

  柴妙盈淡淡說道：“娘，雖說我倆是表親，但第一次見面，犯不著這樣鬧著玩吧？”

  “這……”平陽公主登時一陣無語，隻得求助地望向李淵。

  李淵苦笑一聲，隻得準備賣一下老臉，但他心裡也沒底，畢竟柴妙盈的執拗是出了名的。

  李楓也看出來了，今晚若是不能鎮住柴妙盈，恐怕這事就沒完了。

  “好吧，我來彈一遍，表妹仔細聽聽，就知道你剛才哪裡彈錯了。”李楓無奈，隻得站起身來，來到古箏跟前坐下。

  柴令武驚訝地望著李楓：“李楓，你真準備獻醜啊？”

  平陽公主也皺了皺眉頭：“楓兒，快回來，盈兒胡鬧，你也跟著胡鬧啊。”

  “盈兒，第一次跟楓兒見面，就這麽為難他，若今天有外人在場，定然會說咱們霍國公府沒有規矩。”

  話音剛落，李楓就開始彈奏了，第一個音，就讓所有人精神一振，眼睛一亮。

  同一把古箏，音調不同，李楓彈出來的音色絕對要在柴妙盈之上。

  柴妙盈更加驚訝，立即轉身望向李楓，她是行家，一下就聽出了二人在琴藝方面的差距。

  只見，李楓並沒有望著古箏，更是閉著眼睛，一臉的陶醉。

  盲彈？

  柴妙盈這次是震驚了，天下樂師千千萬，若想盲彈三十年。

  意思是說，天下間的樂師有千千萬，要想達到盲彈而不出錯的程度，沒有三十年的功力是達不到的。

  唐初的平均壽命，大概是二十九歲不到，所以，三十年的功力，對很多人而言，絕對是太奢求了。

  就是宮廷首席樂師祁余傑，盲彈一曲下來，至少得有三處彈錯的。

  柴妙盈的一雙妙目，眨也不眨地望著李楓的臉上，望著他的眼，她想看看，李楓能不能一直盲彈下去。

  優雅美妙的樂聲，飄入所有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李楓的琴藝要在柴妙盈之上，而且是超過不少。

  盲彈的琴藝尚且在柴妙盈之上？
  在場的人，雖說除了柴妙盈之外，對琴藝都算不上多精通，卻也知道盲彈的難度。

  第一，必須能準確地定位每一根琴弦的位置，尤其是跳琴弦的時候，最難定位。

  第二，必須能快速感知手指與琴弦之間的相對位置，及時矯正，保證勾撥到位。

  雖然只有這兩點，但若是做起來，絕對是千難萬難。

  柴妙盈自問，若是她也來一次盲彈，只能勉強彈下來，必然錯誤百出，音調更是亂得不能入耳那種。

  不單單是盲彈的超能技藝，柴妙盈更是聽出了，李楓彈奏的《高山流水》跟她的曲子微有不同。

  而正是這幾處調整，使得這首《高山流水》幾臻完美。

  或者說，已經達到了完美。

  柴妙盈的芳心，再次震撼了。

  略通一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