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在沒有聖旨的情況下,貿然回長安,被以抗旨遵命下獄的消息,在長孫無忌的刻意運作之下,很快就傳到了鄭國公府。
鄭國公府一片大亂。
魏書玉和魏書瑜得知消息,也都是急匆匆回了府中。
魏征的這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立業。
魏書玉在光祿寺任職,魏書瑜在兵部任職。
另外,魏征還有兩個兒子,三子叫魏書琬,四子叫魏書璘,皆未成年,比魏明蘭小得多。
裴氏只是一婦道人家,雖然河東裴家也是名門望族,但裴氏嫁給魏征之後,一直相夫教子,對政治並無什麽接觸,此刻是方寸大亂。
魏征的書房裡,裴氏垂著淚,問:“你們父親被長孫無忌所害,該如何是好?”
魏書玉冷笑一聲:“那長孫無忌之所以陷害父親,不過是想以此逼迫明蘭罷了。”
“母親隻管放心,父親不會有任何危險。”
“況且,邢國公和蔡國公也不會坐視不理,定會設法營救。”
魏書瑜則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了魏明蘭一眼,問:“明蘭,你有何想法?”
魏明蘭也是心頭微亂,長孫無忌的陰謀,徹底讓她沒想到。
之前,魏明蘭隻想著,長孫無忌若是將她抓走,縱然是嚴刑逼供,哪怕是人頭落地,她都不能將火器的配方交出。
可現在,長孫無忌竟然耍了這麽一個陰謀,陰謀魏征抗旨,定下斬首之罪。
做女兒的,眼睜睜地看著親爹被斬首,能救卻不去救,恐怕魏明蘭這輩子都會生活在自責的痛苦之中。
“咦?”就在魏明蘭還沒開口之時,裴氏忽然驚訝一下,從案幾上拿起一封書信。
“老爺竟然留了一封書信,上面寫著:明蘭親啟。”
兄妹三人一起向裴氏的手中看去,果然是一份書信,上面寫著“明蘭親啟”四個字。
裴氏說道:“明蘭,既然你是父親留給你的書信,你快看看你父親交待了什麽。”
“是,娘。”魏明蘭點了點頭,起身來到書桌跟前,將書信接過。
看了書信之後,魏明蘭立即花容變色,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裴氏急忙問道:“明蘭,你父親在信中交待了什麽?”
“我……”魏明蘭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伸手將書信遞給裴氏,長歎一聲,“娘,你自己看吧,我…我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
三人大為奇怪,裴氏立即就將書信接過,魏書玉和魏書瑜也都湊了過來,三人一起向信上看過去。
“啊,父親竟然抱了必死之心?”
“父親說,絕對不能讓明蘭將火器的配方交給長孫無忌?”
“這……”三人皆是目瞪口呆,驚訝之心不在魏明蘭之下。
裴氏再次方寸大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這……”
魏明蘭坐了回去,低著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一語不發。
她心裡明白,若非是她私自南下,李楓如何會讓她執掌江南製造總局。
若非是她執掌江南製造總局,也不會被長孫無忌惦記上火器的配方。
魏明蘭沒有後悔,更不會怪李楓,她只是深恨長孫無忌卑鄙無恥。
魏書玉和魏書瑜看過書信內容之後,也是一言不發,低著頭。
此事關系到魏征的性命,他們是做兒子的,豈敢輕易下決斷。
裴氏眼淚止不住地流:“老爺這是…這是鐵了心要舍咱們而去啊,這可如何是好。”
“早知如此,剛才我就該勸住老爺,不讓老爺去蔡國公的府上。”
“沒想到,那杜如晦明著跟老爺交情極好,暗中卻投靠了長孫無忌,跟長孫無忌一起陷害老爺。”
魏明蘭搖了搖頭:“應該不會。”
“蔡國公的為人,朝野盡知,並非是兩面三刀,貪生怕死之人。”
“再說,蔡國公受過李楓的救命之恩,豈能暗助長孫無忌?”
“女兒懷疑,此乃長孫無忌的陰謀,故意栽贓蔡國公,讓咱們對蔡國公生出誤會。”
裴氏搖了搖頭:“宮廷政變,朝廷就要換天,誰人不為自己的前程打算,為子孫後代打算?”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杜如晦豈能為救你爹而置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於不顧?”
魏書玉微微一歎:“母親所言,不無道理。”
“長孫無忌發動政變,陛下遭到軟禁,皇權旁落。”
“杜如晦若是跟長孫無忌作對,無兵無權,結果必然是死路一條。”
“更何況,杜如晦魏家和房家不同,他與江南王之間,並無任何聯系。”
“至於曾經的救命之恩,杜如晦是不是想報答,這個答案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魏書瑜點了點頭:“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
“眼下乃是大唐生變之時,杜如晦設法自保,也是人之常情。”
“長孫無忌老謀深算,陰詭之極,此番刻意設計父親,隻恐……”
說罷,魏書瑜望向魏明蘭,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
現在,情況已經明了。
若是魏明蘭交代出火器的配方,魏征就能免於一死。
只是,魏征的脾氣,他們幾個當然清楚得很。
一旦魏征得知,魏明蘭沒有聽他的話,必然會惱怒之極。
一旦江北和江南實力相當,一場大戰之下,死傷無數,魏征必會愧疚。
可若是魏明蘭拒不交出火器的配方,先不說魏征死不死,長孫無忌會善罷甘休嗎?
一計不成,長孫無忌不會生出二計嗎?
這火器的配方,長孫無忌必然是志在必得,不然,他這一次宮廷政變,就是一場大失敗,毫無意義。
就在這時,管事敲門,捧著一封書信:“夫人,兩位少爺,小姐,這是老爺出門之前交給小人的一封書信。”
“老爺交待,若是夫人你們無法決斷之時,就讓小人將這封書信交給夫人。”
裴氏急忙說道:“快把書信拿來。”
管事立即走進來,將書信遞給裴氏,然後就轉身出去了。
裴氏急慌慌地將書信打開一看,登時大吃一驚:“原來…原來老爺是…是這樣安排。”
魏書玉和魏書瑜也湊上去一看,也是驚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