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這時候,已經焦頭爛額了。
一邊是自己的發妻,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此刻正鬧得不可開交。
“不行,絕對不行。”紅拂女怒衝衝道,“李楓此去東突厥,十死無生,你決不能跟過去,你這是找死,是自殺。”
“你也不動腦筋想想,李楓先後破壞了東突厥的幾次陰謀?”
“固然,李楓是大唐的英雄,是國之棟梁,又是皇子身份,但這又怎麽樣?”
“他出使東突厥,必然會死在他鄉,你若是跟過去,結果會是什麽,也是死路一條。”
“你是我生下來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去。”
李絳仙第一次跟紅拂女唱反調,哼了一聲:“李楓殿下,對咱們李家有大恩。”
“如果不是他打敗了哥倫,向陛下求情,咱們一家現在還在大牢裡呢,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被滿門抄斬。”
“現在,咱們安全了,無罪了,但李楓殿下卻因此要北上東突厥,置自己於險地,咱們李家能坐視不理嗎?”
紅拂女怒聲道:“你以為陛下會讓他一個人上路嗎?”
“哼,我已經打聽過了,陛下派了一千百騎司沿途跟隨,保護李楓的安危。”
“如果連這一千百騎司都保護不了他,縱然你跟過去,能有什麽用,不過是多一條人命罷了。”
“娘不是不讓你報恩,但報恩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跟著他去死地。”
李絳仙冷笑一聲:“此番出使之後,如果李楓死了,咱們如何報恩?”
“我不管,這一次北上東突厥,我必須要去。”
“愚昧。”紅拂女勃然大怒,“向李楓報恩的方式,何止是非要跟他一起送死。”
“你也不想想,李楓若是死了,他府中那些人怎麽辦?”
“李楓得罪了太子,他若是活著,太子還不敢妄動,可一旦他死了,太子會放過他府中那些人嗎?”
“與其跟著李楓去送死,倒還不如留著一條命,保護他府中那些人。”
“好了,停一下,你們都少說兩句。”李靖終於受不了了,他再聽這倆人吵下去,估計整個精神都得崩潰。
李靖一開口,紅拂女和李絳仙都不再開口了。
倒不是兩人都給李靖面子,而是她們倆吵了差不多一刻多鍾了,都想歇一歇。
李靖似乎比紅拂女和李絳仙都要累,粗喘著氣,眼睛也有點略紅,聲音都嘶啞了:“你們兩個,說得都有道理。”
這下子,紅拂女和李絳仙就不樂意了,一起喝道:“到底是誰有理?”
“……”李靖登時一陣無語,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那句話有問題。
微微歎了口氣,李靖說道:“絳仙,你娘呢,是擔心你的安危,不想讓你做出衝動的事情,白白丟了性命,你沒錯。”
“出塵,絳仙呢,是想報恩,因為李楓對咱們家有恩。”
“這有恩必報的思想,也是你我兩人教給絳仙的,所以,她也沒錯。”
紅拂女微微皺了皺眉頭:“李靖,你別和稀泥,我和絳仙都對,但我倆的想法是正好相背,只能選一個。”
“選一個嘛。”李靖轉首望向李絳仙,歎道,“絳仙,還是聽你娘的吧。”
“你的武藝雖然不錯,但經驗不足,又是孤身一人,豈能比得上那一千百騎司?”
“所以,李楓這一行,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萬一,因為你經驗少,武藝差,反倒是須得李楓反過來幫你,豈非是幫倒忙?”
“所以,等李楓北上出使,咱們盡全力照顧好他府中的人,便可讓他無後顧之憂,能跟頡利可汗全力周旋,不失大唐國體。”
紅拂女萬種風情地白了李靖一眼:“藥師,認識你這麽多年,又夫妻這麽多年,你就這句話說得在理。”
“……”李靖登時哭笑不得,這叫什麽話,什麽叫我就這句話說得在理?
難道這麽多年,我說過的話,全都不在理?
李靖知道紅拂女的脾氣,自然不會跟她理論,不然,恐怕就變成紅拂女以一敵二了。
李絳仙還是不服氣,雖說她知道紅拂女說得對,也是為她好,但她心底裡想跟李楓一起出使。
哪怕是死,她也想跟李楓死在一起。
至於為什麽,李絳仙自己也說不出來,總之她就是這樣想的。
見李靖向她看過來,李絳仙本還想再理論,忽然心下一想,覺得不妥。
李靖都這樣說的,她若是一直很執著,不但會引起紅拂女和李靖一起勸她,更有可能會引來禁足令。
於是,李絳仙眼珠一轉,歎道:“好吧,既然爹娘你們都這樣說,我也就不再堅持。”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李楓北上之後,咱們衛國公府一定要全力保他的家人。”
“縱然真是與太子相抗,也絕對不能退縮。”
李靖笑道:“絳仙你隻管放心。”
“之前,爹所顧忌的,是陛下猜忌爹與東突厥暗通。”
“現在,陛下得李楓相告,已經取消了這個猜忌。”
“爹目前所顧忌的,是李楓與太子不和,李楓與爹交往,有拉攏朝中大臣之嫌疑。”
“可李楓此番出使,九死一生,生存回來的幾率很小,所以,爹保護他的家人,在陛下看來,就只會是報恩,而不存在結黨之嫌。”
“好,那就這樣吧。”李絳仙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淡淡說道,“我累了,爹,娘,我先回去休息了。”
目送李絳仙離開之後,紅拂女這才歎了口氣:“這丫頭,跟我年輕時候的脾氣幾乎是一模一樣,不讓人省心啊。”
李靖差點沒樂了,你都知道自己年輕時候不讓人省心,這會兒還勸絳仙,她能對你服氣才怪。
李靖笑道:“不管怎麽說,算是勸動了絳仙,不讓她跟著李楓去送死。”
就在這時,管事李遙急匆匆地過來稟告:“老爺,夫人,吳越王殿下李楓來了。”
“什麽?”紅拂女立即就站了起來,秀眉緊皺,“他來做什麽,難道也是因為這事?”
李靖倒是比較冷靜,立即喝道:“快把吳越王殿下請進客廳奉茶,就說我換身衣服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