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出口，是自下而上的。

  禁衛軍須得從裡面鑽出來之後，才能跟陷陣營的士兵進行廝殺。

  每一次，只能有兩三個禁衛軍鑽出來。

  而地道的出口，卻是圍了一群陷陣營的士兵。

  因此，當禁衛軍的士兵剛剛鑽出來，就遭遇到幾把樸刀襲身，登時就會身亡。

  隨即，就會跳出來三個士兵，飛快地將屍體拉走。

  然後就，又有幾個士兵鑽出來，遭受到同樣的厄運。

  同伴出地道口就被殺死，無法傳達地面上有對方埋伏的信號，使得下面的禁衛軍毫不知情，以為外面沒有任何風險呢。

  於是，一波波禁衛軍士兵從地道裡出來，被殺死後拖走屍體。

  薛萬均支著架子準備痛快地廝殺一場，見狀登時沒勁了。

  這不叫廝殺，只能算是殺人。

  薛萬徹歎道：“阿史那社爾，我聽著，府門前的廝殺頗為激烈。”

  “要不，你在這裡守著，我去府門前看看？”

  阿史那社爾知道薛萬徹是手癢癢的，淡淡一笑：“我倒是沒任何問題。”

  “不過呢，你違抗了王上之命，回頭王上要治罪你，我可不敢向王上求情。”

  聽了阿史那社爾這話，薛萬徹登時打了一個寒噤。

  李楓對下屬很好，那是建立在下屬聽話，又不犯錯誤的情況下。

  可若是哪一個貪贓枉法，哪一個違抗他的王令，李楓治罪的手腕絕對不輕。

  “那算了，我還是在這裡待著吧。”被阿史那社爾這麽一說，薛萬徹再也不敢有這個念頭了，微微歎了口氣。

  只不過，看著從地道裡一次鑽出來兩三個人，薛萬徹著實有點著急。

  按這個速度，恐怕不等到地道的人全部被殺光，府門口的戰鬥就會結束了。

  阿史那社爾看著薛萬徹，心中好笑，這家夥桀驁不馴，生性好殺，也只有王上能震住他了。

  相比於地道口的平淡，府門口的戰鬥越發激烈了。

  在火器和弩箭的配合下，世家門閥的私兵遭受了巨大的損傷。

  但是，剩下的人並沒有害怕和退縮。

  相反，人性對權勢的渴望和貪婪，使得剩下的人依然士氣旺盛。

  長孫無忌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細節，陷陣營向外投擲火器的頻率，降低了。

  “哈哈哈……”長孫無忌不由大笑道，“看來，破敵，擊殺李楓，就在今夜了。”

  段綸沒看出來，愣了一下，問：“長孫大人，這怎麽說？”

  長孫無忌一臉得意：“激戰剛剛開始的時候，飛虎軍頻頻向外扔擲火器，造成我軍大范圍傷亡。”

  “現在你再看看，飛虎軍向外扔擲火器的頻率，足足是之前的三倍。”

  “而且，對方的弩箭，似乎也不如之前密集。”

  “由此可見，李楓此次北上，所攜帶的火器和弩箭還是有限的。”

  “激戰到目前，我軍雖然也損失慘重，但可戰之兵尚有萬余。”

  “一旦對方的火器和弩箭耗盡，以我軍萬余人之優勢，豈能還圍剿不了對方千人之軍嗎？”

  段綸仔細一看，果然如此，對方火器和弩箭數量，確實不如以前了。

  “哈哈哈……”段綸立即就大笑起來，“還是趙國公厲害啊，不愧是跟著陛下經歷過戰火之人，老夫就沒能看出來。”

  “這李楓再強，終有力竭之時。火器再厲害，終有用盡之時。”

  “終究，李楓還是要敗給咱們世家門閥，這大唐的天下，日後還是咱們世家門閥說了算。”

  長孫無忌淡淡一笑：“段大人，不要高興太早。”

  段綸一愣，問：“怎麽，難道戰局還有變化？”

  “戰局倒是沒什麽變化，而是陛下那邊。”長孫無忌淡淡一笑，“陛下雖然也是世家門閥出身，但現在卻是大唐皇帝。”

  “陛下所思所想，已經不再是世家門閥之所思所想。”

  “李楓之亂一旦清除，接下來陛下就會對世家門閥下手。”

  “或者是打壓世家門閥，重用寒門，彼此製約。”

  “或者是徹底滅掉世家門閥，散盡土地，徹底以道郡縣之製治國。”

  “所以，咱們若想保持世家門閥的壟斷狀況，就必須要在李楓被殺之後，先一步掌控江南製造總局。”

  “不然，若是江南製造總局完全落入陛下手中，我等隨時就是待宰羔羊。”

  段綸深以為然：“不錯，這火器之厲害，確實不同凡響。”

  “陛下若掌控江南製造總局，嚴禁火器外流，我等世家門閥對陛下就再無任何威脅。”

  “趙國公謀略之深遠，真叫老夫佩服。”

  長孫無忌一臉得色，嘴上卻故意謙虛：“哪裡，哪裡，段大人過獎了。”

  “當今陛下英明，遠勝於太上皇。”

  “若是我等未有深遠謀略，日後必然會被陛下逐漸削弱，最終導致滅亡。”

  段綸一臉的擔憂：“趙國公，恕老夫說一句不該說的大不敬之言。”

  “雖說陛下正值春秋鼎盛，然終有駕崩之日。”

  “我等也已老邁，或許在陛下之前就會離世。”

  “然，我等世家門閥須得繼續傳承。”

  “若一旦太子即位，江北施行李楓的吏治之法，我等世家門閥豈有活路？”

  長孫無忌左右看看，身邊沒有其他的人，便低聲說道：“倒也不是沒有應對之策。”

  “只不過，此應對之策，當可震驚天下。”

  震驚天下？

  段綸的腦袋瓜畢竟沒有長孫無忌好使，一時沒能想到，急忙問：“不知是何策，還請趙國公能夠告知。”

  “此關系到世家門閥之永世長存，老夫必然嚴守機密，絕不告訴任何人。”

  “不然，就讓老夫今晚就遭身死。”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老夫自然是能信得過段大人。”

  “其實，辦法很簡單，就是行陛下曾經行過之事而已。”

  行陛下曾經行過之事而已？

  李二的行過之事多多，哪一件才是呢？

  看著長孫無忌撫須微笑，段綸忽然心下一動，一個大膽的念頭躍然腦海，脫口說道：“莫非是…莫非是玄武門之變？”

  長孫無忌臉色微微一變，立即左右看看，對段綸做了一個噤聲地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