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蠢貨……”

  頡利可汗從來沒有這樣發怒過，抽出腰刀，狠狠將大帳中的所有案幾全都斬斷，最後又朝著帳篷上砍了幾刀，才停下來。

  黃聞玨，就站在一旁，臉色蒼白，一聲都不敢吭。

  這一戰，雖然罪在欲谷設，但黃聞玨沒能說服欲谷設，也佔了一部分原因。

  發了一通脾氣之後，頡利可汗的情緒這才慢慢穩定下來，將刀收回到鞘中。

  長吸一口氣，頡利可汗轉過身來，問：“薛延陀部指揮的人，是夷男嗎？”

  “呃……”黃聞玨登時一陣無語，搖了搖頭，“回大汗，因為天色太暗，對方敵將一直沒有出現，微臣也不敢確定。”

  頡利可汗微微皺了皺眉頭，再問：“可有漢人？”

  黃聞玨明白頡利可汗的意思，一臉的肯定：“衝殺的將士，全都是薛延陀人，並無一個漢人。”

  頡利可汗心下納悶，暗想，沒有漢人，那就不是李楓了。

  可是，沃爾男的刺殺，絕密之極，除了本汗和黃聞玨之外，並無第四個人知道。

  夷男驟聞毗伽可汗被殺的消息，必然心中悲痛之極，怎麽可能會對沃爾男防備，識破了他的刺殺呢？
  除非只有一種可能，夷男早就想取毗伽可汗而代之，是故並不悲傷，才會導致沃爾男的刺殺失敗。

  嗯，肯定是這樣了，頡利可汗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

  頡利可汗看了看地圖，轉身問道：“黃先生，此戰我軍失利，薛延陀部必然會脫離本汗的掌控。”

  “本汗欲親率十萬兵馬，征伐薛延陀部，以震懾鐵勒各部，不知黃先生意下如何？”

  黃聞玨歎道：“大汗，我軍新敗，損失慘重，士氣低迷，不可再戰。”

  “以微臣之意，倒不如先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集中全部兵力，尋找到李楓的下落，救出世子和公主，斬殺李楓。”

  “不然，一旦李楓到了薛延陀部，與夷男聯合，恐怕連大汗親自出馬，都未必能勝得了。”

  “只要能將李楓斬殺，就算夷男再怎麽厲害，只靠著薛延陀部的五萬兵馬，如何能跟大汗的十幾萬兵馬對抗呢？”

  “李楓……”頡利可汗咬著牙，恨聲道，“早日李楓這個小賊如此奸猾，在他剛剛來到之際，本汗就該直接將他殺死。”

  頡利可汗又皺了皺眉頭，問：“黃先生，你說，李楓小賊有沒有可能已經到了薛延陀部，昨晚之戰，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黃聞玨看了看地圖，又想了想，雙眉緊鎖：“若李楓昨晚就到了薛延陀部，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統特勒就是夷男的叔叔。”

  “只是，李楓若入薛延陀部，往南回大唐的路是不同的，盡是沙漠和高山。”

  “所以，李楓就只有進入西突厥，再往南進入吐蕃境內，繞到回國。”

  “眼下，西突厥正值大亂，泥孰和莫賀咄正打得不亦樂乎，李楓一行未必容易通過。”

  “另外，吐蕃的老讚普被殺，松讚乾布正舉兵報仇，雙方也是打得難分難解。”

  頡利可汗微微皺了皺眉頭，喝道：“不能再等了，傳本汗的命令，北上搜索大軍明天一早就出發，加快速度，一日推進五百裡。”

  “兩日之內，務必找到李楓的下落，不然，昨晚之戰必然是李楓在搗鬼。”

  “哼，一個薛延陀部，五萬精銳而已，豈能擋得住本汗的十幾萬大軍。”

  “到那時，本汗必然要生擒李楓，將他挫骨揚灰，方能解本汗的心頭之恨。”

  “嗯……”黃聞玨忽然心下一動，笑著說道，“大汗，微臣倒是想起來一個主意。”

  “明日一早，大汗可派人將毗伽可汗的屍體送回，並表示欲跟薛延陀部講和。”

  “如果夷男接見了使者，就證明沃爾男刺殺失敗，昨晚之戰，是夷男之謀。”

  “若是夷男避而不見，可見沃爾男刺殺成功，夷男或者重傷，或者已經被殺身亡。”

  “那麽，昨晚之戰，就隻可能是李楓之謀了。”

  “好，此計甚妙。”頡利可汗大喜之極，“黃先生，就依此計。”

  “微臣還有一策。”黃聞玨微微一笑，“今晚之事，其余部落暫時都不知道。”

  “大汗可以用捉拿李楓為理由，從各部抽調兩千人馬。”

  “對於各部而言，兩千人馬，不過是十分之一，並不傷筋動骨。”

  “但這些人馬匯聚在一起，就是差不多三萬余人，幾乎可以抵得上我軍昨晚之損失。”

  “各部少了兩千人馬，必然會在本部的青壯中招募，如此則我草原大軍數量並不影響。”

  “哈哈哈，好。”頡利可汗大笑道，“本汗有黃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於是，頡利可汗就立即安排，分派使者前往各部，傳他的汗令，讓各部調撥兩千人馬，協助抓捕李楓。

  第二天一早，頡利可汗立即又派人帶著毗伽可汗的屍體，前往薛延陀部。

  結果，這些人拉著毗伽可汗的屍體，向西走到金山峽谷的最東面，登時就傻了眼。

  死屍一片啊，人的屍體，馬的屍體。

  有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有被踩得四分五裂的，還有被石頭砸死的，各種死狀，極為恐怖。

  東突厥士兵的屍體，沒人收斂，是因為什麽？
  這些人再往前看看就知道了，峽谷的東端，依然還被無數的石頭給擋得嚴嚴實實的，高達幾十丈，估計連鳥都飛不過去吧。

  想要進入薛延陀部，估計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翻越金山。

  幾個人，抬著一具屍體，想要翻越金山，沒有兩三天的時間，絕無可能。

  翻越金山之後，沒有了馬匹，再到薛延陀部，還得兩天的時間。

  這幾個人傻了眼，不敢隨便拿主意，便派出一個人，飛快地又向頡利可汗匯報去了。

  但頡利可汗不在牙帳，而是親自督導各部落調兵之事。

  這個人找了大半天，快天黑了才找到頡利可汗。

  頡利可汗聞聽此事，勃然大怒，抽出馬鞭，將這個痛打一頓：“蠢貨，這有什麽可匯報的，翻越金山，本汗命你們兩日之內見到夷男，不然，就提頭來見。”

  這個士兵嚇壞了，哪裡還敢有半點停留，連一口飯也不敢吃，飛快地向金山峽谷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