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樓。

  三樓。

  風芊芊的房間裡。

  風芊芊連晚餐都沒吃，一直坐在書桌跟前，目光望著桌面。

  桌面上，有十幾張紙。

  其中十二張，全都是李楓對出的下聯，另外一張是風芊芊從一樓牆上拓下來的那首《贈風芊芊》的詩。

  不單單是詩的內容，不單單是下聯的質量，風芊芊越看李楓的字，越覺得賞心悅目。

  風芊芊也擅長書畫，但她自問書法跟李楓相比，差了好一大截。

  如果風芊芊繼續練習書法下去，估計得二十年後才能達到李楓的這個水準。

  “瞻海閣，瞻海角，瞻海閣前瞻海角，海閣萬年，海角萬年。”

  “西湖景，西湖影，西湖景映西湖影，湖景絕美，湖影絕美。”

  “會詩樓，會詩友，會詩樓上會詩友，詩樓永久，詩友永久。”

  ……

  輕輕念完這些下聯，風芊芊喃喃自語著：“個個都是絕妙之極，李公子，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明明有如此才華，卻甘願做何府的下人，難道你不知道，當今陛下聖明，只要有才華，就可以出人頭地嗎？”

  “沒想到，你竟然已經成婚，卻不知你的妻子是如何美貌，如何賢惠，竟然讓你連流連青樓的念頭都沒有？”

  “唉。”風芊芊微微歎了口氣，“好容易遇到一個才華如此冠絕之人，卻只能是一面之緣，真是有緣無分啊。”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風芊芊秀眉微皺，不悅地說道：“秋鶯，我已經說過兩遍，我不餓，不想吃飯，你煩不煩啊？”

  “咯吱”一聲，門開了，進來一個人，不是秋鶯，卻是老鴇。

  老鴇揮著手帕，嘖嘖說道：“我的心肝寶貝兒啊，你這不吃飯可不行啊，萬一餓病了，豈不是要受大罪了。”

  風芊芊秀眉更皺，淡淡說道：“媽媽是擔心我病了，會影響群玉樓的生意吧？”

  “我的寶貝兒，你怎麽能說出這樣沒心肝的話啊。”老鴇來到近前，扶著風芊芊的肩膀，“從你來到群玉樓，媽媽我對你怎麽樣，你是知道的。”

  “媽媽雖然拿你賺錢，但也是真心心疼你啊。”

  風芊芊一陣默然，這倒是實情，若非不是老鴇一力堅持，說風芊芊有做頭牌的潛質，恐怕她早就跟那些名妓一般，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紅唇萬人嘗。

  雖說，老鴇的目的是拿她賺錢，但從暫時保住清白這一點來講，風芊芊對老鴇還是很感激的。

  老鴇察言觀色，立即又勸道：“芊芊，媽媽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因為那個李楓的文采出眾嘛。”

  “可人家是有家室的人，又不是那種流連青樓之地的酒色之徒，你和他是注定有緣無分的，何必單相思？”

  “再說，以媽媽的經歷，女人不能完全信賴和依靠男人，不然，你就會像媽媽一樣，被騙財騙色，到頭來一無所有。”

  “所以啊，寶貝兒，你在這裡不吃不喝，愁眉苦臉的，人家可不知道啊，說不定這會兒正在家裡陪著嬌妻呢。”

  風芊芊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微微一歎：“媽媽，你讓秋鶯把晚餐端過來吧，我隨便吃點。”

  “哎，這就對了嘛。”老鴇立即就眉飛色舞，急匆匆地去喊秋鶯端飯去了。

  李楓呢，也確實如老鴇所說，的確是在董素貞的住處陪著她。

  只不過，董素貞是睡在自己的床上，李楓則是睡在另外一個房間裡。

  董素貞的住處，是三間正房和一間廚房、一間浴房。

  三間正房，對門的是一間堂屋，兩側各有一個房間，董素貞住的是東間，李楓住的是西間。

  本來，董素貞是不讓李楓進來住的。

  可門栓都被李楓弄斷了，有沒有房門都一樣，防不住李楓了。

  廚房和浴房，確實不適合打地鋪，董素貞心裡一軟，就讓李楓在西間裡打了一個地鋪。

  李楓打完地鋪，倒下就睡著了，而且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但董素貞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是有點擔心西間的李楓是裝睡，二是她心裡一直品著李楓剛才說的那句詩。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句話，董素貞在心裡不知道念了多少遍，越來越覺得這句詩的意境好美。

  長安城的富商，最大的是七大戶八大家。

  七大戶都在萬年縣，八大家都在長安縣。

  董家在長安縣，雖然比八大家差遠了，但也是家境不俗，所以，董素貞從小就讀書的。

  好像，我讀過的詩書中，並沒有這一句詩啊，到底是出自哪裡的呢？
  這一首詩的全詩，又是怎樣呢？
  那個家夥沒讀過書，連名字都不會寫，怎麽會這一句詩呢？
  董素貞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越發讓她睡不著覺了，忍不住胡思亂想。

  不知過了多久，董素貞困極，才迷迷糊糊睡著。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董素貞一驚而起，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完好無損，不禁松了一口氣。

  翻身下床，穿上鞋子，董素貞來到堂屋，發現西間的李楓已經不見了影子。

  來到院子裡，也不見李楓的影子，然後，浴房和廚房都沒有。

  看看院門是栓著的，董素貞心下奇怪：“又搞失蹤了？”

  董素貞再次進入廚房，發現昨天買的菜，都被吃光了，廚房裡什麽菜都沒有。

  女紅還沒做出來，董素貞哪有錢買菜，不禁微微歎了口氣。

  “素貞……”忽然，李楓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嚇得董素貞一個哆嗦，急忙轉身一看，不是李楓還能是誰。

  “你……”董素貞本能問，“你一大早去了哪裡？”

  “當然是買菜去了。”李楓將兩隻手都舉起來，“我看你睡得香，就沒叫醒你，只是幫你掖了掖被子。”

  “你幫我掖被子？”董素貞登時紅了臉，驚怒不已，“你…你進我的臥室了？”

  “我發誓，我只是幫你掖了被子，別的什麽都沒乾。”李楓將菜放下，笑著說道，“快做飯吧，素貞，吃過早飯我還要去幹一件大事呢。”

  董素貞也知道李楓什麽都沒乾，不然，她的衣服不會完好的。

  “你去買菜，院門的栓怎麽還是插著的？”

  李楓對董素貞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我擔心開了院門，會有人進來非禮你，所以就翻牆出去買菜了。”

  “都問完了吧，我去洗漱了，你快做飯吧。”

  望著李楓轉身離開的身影，董素貞的心裡，突然說不出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