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走到巨石旁，程處默趕緊賠笑著讓出位置。

  只見幾個字剛好被皂靴腳尖所擋住。

  若想看清，則必須要完全蹲下，要是胖了些則更要半跪。

  李二陛下身為當朝皇帝，若大庭廣眾，撅著個腚半蹲半跪，偷瞄找字。

  君王威儀何在？日後傳揚出去，面子還要不要啦？
  世家怕更是要像撿到了寶一樣，抓著批判一番。

  可若是不看，剛才那麽帥氣的裝逼出場，不就白費了嘛，老百姓還看著呐~
  場面頓時尬住了。

  可平日裡，如臂使指的幾位心腹重臣都回家取錢去了，也沒人來解個圍。

  “哎，現在的年輕人，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李二陛下心裡有點鬱悶，暗暗對著一旁的蘇牧使眼色。

  四周百姓都安靜的盯著李二陛下，覺得聖人此舉必有深意。

  盧承望還一直埋頭躬身，聽見耳邊沒動靜了，也不敢起身。

  汗水直冒，怕是腰都要廢了。

  蘇牧面帶微笑，似乎對李二陛下的窘迫，熟視無睹。

  秦懷玉見此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

  “陛下這是在表示對，不義之徒的不屑。”

  秦懷玉上前兩步，大聲說道。

  “江南道受災，災民慘不忍睹，一路之哭。”

  “可所謂世家大族，卻隻捐一文以做羞辱，還美其名曰是求來的保佑，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如此行徑，豈容得他人縮身一觀？俯視即可！”

  此言說得百姓一陣感動，紛紛議論道。

  “陛下聖明啊！”

  “聖人時刻都將我等老百姓，放在心中。”

  “太讓人感動了···”

  李二陛下就坡下驢，威嚴道：“朕正是此意，諸位也來看看，不必蹲趴，俯視即可。”

  說著轉身就要讓出位置，腳一不小心剛好擦過，范陽盧氏四字。

  既然聖人有命，百姓們爭相“瞻仰”。

  只是走的時候，也總是有意無意的用腳尖擦一下范陽盧氏四字。

  人數一多，一來二往，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李二陛下在旁邊面帶喜色，他早就看不慣這些世家做派，拽得不行，連朕的聯姻都敢拒絕。

  接著又沉下臉來，對著一旁的蘇牧說道：“你剛才怎麽不幫朕？！”

  見蘇牧不理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這下你算是把他們得罪狠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蘇牧這才淡然的說道：“況且，也是陛下帶頭故意踢的吧。”

  這點小心思還瞞不過蘇牧。

  “咳咳。”李二陛下乾咳兩下，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駙馬！俺來啦！”程咬金火急火燎的趕來，身後還跟著輛馬車。

  向李二陛下行了個禮，便轉頭向蘇牧問道。

  “你看這些夠不夠！能不能讓俺多上記名，一定要壓過那尉遲老兒”

  “夠了，去那邊登記吧。”蘇牧微笑道。

  “咱倆誰跟誰呀！”程咬金向蘇牧拋了個媚眼，就去找他兒子登記去了。

  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也隨後趕到，看他們身後沉甸甸，緩慢的馬車，看來也是大出血。

  緊接著各種大小官員也取完錢趕來，還帶動著一些地主富商，他們也想青史留名。

  況且還有聖人親至，以做見證，一些百姓也積極響應。

  一時間，捐獻者絡繹不絕，加上圍觀百姓，堵滿了朱雀大道。

  熱鬧持續到傍晚，快要宵禁，才散去。

  李二陛下吩咐戴胄，將錢財統計送往國庫，便回宮去了。

  蘇牧也回了長安的宅子，長樂和兩侍女也是早上，隨著蘇牧返回的。

  秦如英也從軍中回來。

  一家人湊在一桌，吃菜調笑，好不樂哉。

  “聽說你今天募到不少錢。”秦如英柔情的看著蘇牧說道。

  “還沒完，還有人沒交呢，不過也快了。”蘇牧笑著拉著秦如英的手。

  “有些想你了，今晚來我房間···”

  長樂則笑眯眯的盯著二人。

  今夜注定無眠，但不眠的不僅是蘇牧這邊。

  世家大族們也慌了神。

  范陽盧氏。

  家主盧冠，看著跪在地上，還使勁扶著腰的盧承望問道：“你就這麽回來了？”

  “就放任那群賤民，用腳羞辱我等？！”盧冠氣得摔了一個茶杯。

  “家主，不能怪我啊，聖人也在場！這都是那蘇牧小兒的陰謀！”盧承望繼續潑髒水。

  “現在外面那幫賤民都罵翻了。”

  “不止呢，還有一幫學子也要寫文章，羞辱我等。”

  “這樣下去，我族名聲，這下可毀於一旦啊！”

  “還是趕緊想辦法補救吧！”

  一眾族老紛紛發言，這世家大族重利也重名。

  私下裡怎樣不說，表面上一定要有高潔的名聲，才能突顯自己高貴的血統。

  “那蘇牧小兒捐了多少？萬貫？”盧冠冷靜下來。

  “明天我們也捐萬貫！看他還有什麽說頭。”盧冠陰著臉說道。

  與此同時，其余各世家也在討論。

  “蘇牧小兒不當人子，這是將我等在火上烤啊！”

  “煽動刁民來攻擊我等，實不要臉。”

  “唉，還是明日捐獻些吧，免得像盧家一樣，刻在石上，給人擦鞋。”

  長安，皇宮。

  李二陛下一臉滿足的躺在床上，享受著長孫皇后捶腿。

  “那臭小子，竟讓朕站了一天！看朕以後不收拾他！”

  長孫皇后聞言，旋即搖頭笑道：“可見陛下您，回來的時候似乎高興的很，似乎駙馬的法子很有效？”

  李二陛下嘴角一扯，哼道：“那也是朕的功勞！不然就憑他能行？朕也就是看在他是朕女婿的面上，拉他一把！不然等他募集失敗，朕臉上也無光。”

  接著又旋即笑道：“觀音婢，你猜今天募集了多少貫？”

  “妾身不知呢。”長孫皇后順著李二陛下的話說道。

  “十多萬貫！戴胄報上來時，朕還有些不信。”

  “站一下就能來錢，要是還能多站個十幾天，軍費就不愁了。”

  李二陛下還是掛念著與突厥的戰事，這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

  但他也知道，這種好事不是天天有的。

  “哈哈！觀音婢，你是沒看見，今天百姓們一人一腳踹那盧家名字。”李二陛下突然笑出聲。

  “那些世家們，明天也應該有些動作了吧。”

  “就是不知，會吐多少呢。”李二陛下雙眼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