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你開不開？出了事，責任我擔！”年輕士兵虎目瞪圓，手中的刀已經劃破了那個士兵的脖子，鮮血緩緩滲出，下面的情勢已經刻不容緩，來不得半分猶豫了…

  那個士兵嚇壞了，咽了一口唾沫：“開，我開…”

  城下，蠻子已經追了上來。

  “他們是不會給你們開門的！”

  城下，蠻子獰笑著揮刀向老少二人砍去！

  老嫗猛地一轉身，將男孩護在了身後，然而自己卻中刀，鮮血從嘴角溢出，滴在了男孩的臉上。

  “奶奶…奶奶…”小男孩摸了摸滴在臉上的血，小臉瞬間變得慘白。

  “哼…無謂的抵抗…”蠻子冷笑，就欲再度揮刀。

  “開城門！將那突厥蠻子抓住！”

  也就在這時，巨大的聲音響起，那是開城門的聲音！
  “該死！算你命大！”蠻子啐了一口，連忙轉身離去，不願意繼續在這裡耽擱時間，因為在對方的城門之下，稍有不慎就會被抓走…

  另一個正欲趕過來的蠻子看到城門打開，同樣也是轉身就跑。

  “奶奶…你不要死…”男孩死死地抓著老嫗的手，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孩子…太好了…我們到家了…”老嫗的嘴角依舊在不斷流血，但是臉上卻露出一個笑容，她雙手捧著男孩的臉，想要再度說些什麽，但是身體的力量卻在緩緩流逝…

  她面朝著銀州城，看著那大開的城門，緩緩倒了下去…

  “奶奶…”小男孩雙目無神，腳下不穩，癱倒在地。

  “快！在那邊！”這時，一個年輕士兵連忙從那大開的城門之中跑了出來，但是見到已經倒地的老嫗，不遠處，是身中無數刀、渾身浴血的老頭屍體…

  “我還是來晚了嗎…該死的突厥蠻子！”年輕士兵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不由得狠狠跺了跺腳。

  “爺爺…爺爺…”男孩雙目無神，開始向老頭的屍體爬去…

  年輕士兵心中一痛，連忙將男孩抱在了懷裡，輕聲說道：“孩子，到家了，沒事了，沒事了…”

  到家了…

  爹說，到家了，就再也沒有突厥蠻子了…

  到家了，就可以和爹娘一起吃飽飯了…

  可是爹娘沒有了啊！

  “爹，娘，爺爺，奶奶…”男孩終於放聲大哭了出來，心中的悲傷襲來，到了如今他還不明白爹娘去了哪裡嗎？淚水如同泉水一般再也止不住了，意識也漸漸地沉了下去。

  他在清醒之時聽到的最後的對話是…

  “常放，你好大的膽子…違反軍令！”

  “滾！”

  夜，依舊下著暴雪。

  劉凱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他輕歎了一口氣。

  “想到過去的事情了？”在他的身邊，蘇牧仰天望著茫茫大霧，緩緩問道。

  “嗯…我全家被蠻子擄走，後來我們在逃回來的路上，突厥蠻子殺光了我的全家，只有我活了下來…”劉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聲音聽起來有些沉重：“從那以後，我就成了吃百家飯的孩子，我每頓都吃得飽飽的，吃得飽飽的…可是爹娘爺爺奶奶他們不在了啊…”

  說到最後，劉凱已經泣不成聲，他吃那麽飽，就是為了讓爹娘看看，他回家了，不用再受蠻子的欺凌了…

  “那就殺蠻子吧，讓他們知道，你回來了…”

  蘇牧拍了拍劉凱的肩膀，能夠讓一個大塊頭哭成這樣，想必是一段很傷心的過往。

  這個百家飯吃百家飯的孩子，或許是上天在護佑他，讓他活下來，讓他擁有了天生神力，居然憑借雙腿，在後來硬生生跟上了蘇牧的速度！

  “是啊，我回來了，老天讓我活了下來，就讓他們！”

  劉凱猛然抬起頭來，眼中充滿了憤怒，以及仇恨…

  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隨即對蘇牧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不是駙馬，我是沒有前來報仇雪恨的機會的！”

  蘇牧搖搖頭：“你心中有對突厥的恨，就算沒有我，總有一天你自己也會來的。”

  劉凱同樣搖頭道：“一路上跟隨駙馬，我越來越明白為什麽駙馬會受到百姓的愛戴了，今後我劉凱唯駙馬馬首是瞻！”

  “那你做好死的準備了嗎？跟著我，是要和突厥拚命的。”蘇牧突然抬起頭來，直視著劉凱的眼睛。

  “能夠報仇，已經是我生命最大的幸事，或者說，死在和突厥的戰鬥之中，才是我最好的歸宿…定當萬死不辭！”劉凱聲如洪鍾，同樣直視著蘇牧的眼睛，目光澄澈無比。

  “好，我們走！”蘇牧大笑，駕馬向前而去！

  劉凱不多廢話，抬腿飛奔，跟在蘇牧的身後，他不用馬，一方面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另一方面一般的馬連他跑得快都沒有…

  草原之上，大霧依舊沒有任何的消減。

  “媽的，這該死的天氣…”某處小山丘之後，程咬金正在罵罵咧咧。

  “爹，你小聲點…萬一附近有突厥的軍隊就不好了…”程處默在程咬金的身後小聲嘀咕著。

  “什麽時候輪到你小子來教訓我了？”程咬金一抬手，狠狠一拳砸在了程處默的胳膊上，但是聲音卻是如同程處默所說，壓低了下來…

  程處默吃痛，但是早已習以為常，皺著眉頭說道：“不知道懷玉那小子和如英姐他們在哪裡…”

  “哼，要不是這鬼天氣，我還至於這樣畏畏縮縮，早就找到他們了！”程咬金手中玩著板斧，聲音卻是充滿了憋屈。

  左驍衛的頭部當日被衝散之後，程咬金和程處默救人心切，於是帶著一支小隊前來尋找他們的蹤跡，只是可惜因為大霧的天氣，連他們自己也迷失了方向。

  不過程咬金畢竟是大將，有著多年行軍的經驗，知道在這種天氣之下不管是突厥還是自己這方的唐軍，都不會有大幅度的動作，行軍必定小心謹慎，因此他也沒有向更遠的地方而去，他知道大軍就在附近，因此倒是沒有過多的擔心自身的安危，唯一擔心的就是秦如英和尉遲恭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