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滿朝文武盡皆神情凝重地站立在午門之外,不少朝臣已經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憂心忡忡地交換著各自所得情報,而出現最多的詞匯,赫然正是天劍局!
出現這種場景,正是因為昨日發生的一件大事。
天劍局,這個不少朝臣先前聞所未聞的諜報機構,突兀出現在了大眾視野當中,而後他們現世之後做出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手中的屠刀對準了水師官員!
僅昨日一日時間,竟有一百余名水師大小官員被當場緝拿,甚至有的還在官署衙門辦公,而後便被不由分說地押往了原錦衣衛鎮撫司衙門,詔獄所在地!
這是什麽行為?
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所謂的天劍局,赫然就是當年錦衣衛那群屠夫劊子手,不過是換了了名頭,換了身衣裳,唯恐激起民憤觸犯眾怒罷了!
當今天子,這是要走太祖高皇帝的老路,采取嚴苛暴政,重置錦衣衛啊!
不行!
絕對不行!
滿朝文武好不容易熬過了洪武朝的嚴苛暴政,建文四載寬政也剛剛解了嚴霜,現在一進入武德朝,這位新天子怎就意欲恢復錦衣衛,施行嚴苛暴政呢?
別說主張仁政的一眾儒臣接受不了,就連這些勳貴武官亦是感到心驚肉跳,頭皮發麻。
當今天子定然早就重置了錦衣衛,暗中監察文武百官,否則這所謂天劍局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便收集了罪證,十分帶有針對性地一舉抓捕了上百余名水師官員。
如此一來,這新興崛起的大明水師,可就會自此逐漸敗落,聲威徹底淪為了天劍局的墊腳石。
當今天子這些手段,還真是狠辣無情啊!
從廢掉水師元帥康鐸開始,隨後動用天劍局從上至下地將大明水師清洗了個遍,一方面鏟除了水師當中的貪官汙吏,另一方面又成功威懾了文武百官,阻止貪腐之風繼續蔓延,最重要的是,將天劍局這柄利刃懸到了百官頭上,明晃晃地提醒著這些朝臣,貪汙腐化要你命!
正思索間,午門大開,百官不得不收起了各自的小心思,依次序魚貫而入。
乾清宮,正殿。
朱雄英甫一走入,便察覺到氣氛有些凝重,嘴角不由微微一笑。
自己讓天劍局浮出水面,把這柄天子之劍架在了百官頭上,他們不急眼才怪。
但這也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啊!
太祖爺采取“重典治國”的理念,嚴厲打擊貪腐官員,為此制定了一系列極為嚴苛的措施,這才遏製了貪腐之風大行其道。
但便宜老爹即位稱帝後,在方孝孺的極力主張之下,當即對刑律制度進行了改革,對許多曾蒙冤而入獄、流放的官員予以赦免,甚至將其重新起用,這雖然的確是對洪武時期嚴苛刑律的一種修正,但沒有了重典在前,加之便宜老爹又是個仁厚優柔的性子,貪腐之風反倒是再次興起,如權柄甚重的大明水師,連一個小小的安慶營水師守備都敢接受他人賄賂,做出賣官謀私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實在是令人感到心驚肉跳。
凡事過猶不及,物極必反,重要的便是“平衡”二字。
太祖爺太嚴苛,以致於洪武朝飽受世人詬病,甚至這位開國大帝都被世人罵為“暴君”;便宜老爹又太仁厚,推行各項仁政,助長了貪汙腐化的歪門邪氣。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朱雄英又怎會走上他們的老路?
不拿把刀架在你們脖子上,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麽了是不是?
“諸位愛卿,想必水師官員貪腐一案都聽說了吧?朕有意對水師進行革新,諸位可有良策?不妨直言!”
直言?
直言你大爺!
個王八犢子,現在是討論水師弊病的時候嗎?
現在是你架了把刀在我們脖子上,逼著我們俯首低頭啊!
大家還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但這些想法,百官也只能想想,根本不敢吭聲。
直到一位重臣站了出來,氣氛這才稍微緩和。
“皇上,臣敢問這天劍局是何機構?有何權力逮捕水師官員?即便那些官員罪行已實,也應該交由刑部處理……”
方孝孺硬著頭皮問出了這個百官都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天劍局,到底是不是錦衣衛?
或者說,龍椅之上的這位天子,會不會讓他變成錦衣衛?
難道昔年那個凶威懾天下的錦衣衛,當真要回來了嗎?
“唔……天劍局是我大明刺探外邦蠻夷軍情的諜報機構,職在典京師,外部諸州,八方蠻夷,無所不糾,無所不查,放心,主要力量用於對外!”
滿朝文武:“???”
刺探外邦蠻夷的諜報機構?
主要力量用於對外?
我信你個鬼!
都開始堂而皇之地在帝都抓人了,還主要用於對外!
“至於那些水師官員,天劍局僅是有拷問權力,事畢之後會交由刑部處理,秦逵,這些個貪腐官員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罪加一等,以儆效尤!”
滿朝文武:“!!!”
罪加一等!
以儆效尤!
皇上這真是要“重典治國”,恢復太祖高皇帝的嚴苛暴政嗎?
刑部尚書秦逵在當今天子的注視之下,根本不敢過多猶豫,當即出列躬身領命,天子的目光這才消失。
“好了,天劍局之事就到這兒吧,水師官員需要盡快得到補充,此事就交由吏部與內閣,盡快擬定一份名單給朕過目。”
“除此之外,水師元帥一職,不妨就在今日庭推吧,諸位愛卿心中可有賢才人選?”
康鐸已經晉升為倭國總督,被他一腳踹去了倭國,水師而今又被重創了一次,急需一名敢做實事的賢才乾吏前去撐起大局。
原本朱雄英心中的最佳人選,是穎國公傅友德,這個有勇有謀的帝國大將,別看傅友德陸戰功績光耀當世,昔年他可是追隨太祖爺參加了鄱陽湖血戰,親自指揮過多場大小水戰,勉強也能算是水師出身,將水師交給這位大將打理,朱雄英絕對可以高枕無憂。
但傅友德剛剛晉升為南疆總督,已經起程趕往交趾,朝令夕改對於君王而言,無疑是自己打臉的昏聵之舉。
滿朝文武聞聽此言瞬間忘掉了天劍局帶來的不愉快,盡皆目光熾熱地看著當今天子。
水師元帥啊!
那個位置權柄之重,足以令人嫉妒到眼紅!
一時之間,百官都有些意動,卻是無人膽敢率先開口。
萬般無奈之下,朱雄英只能對狐媚兒小白臉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出列朗聲奏道:“啟稟皇上,四川都指揮使瞿能雄才大略,少時隨父從軍,作戰經驗豐富,善騎射,明韜略,名聞朝野,在蜀期間,與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相處融洽,使巴蜀之地政令通暢,民心大順,從此四川穩固,軍民團結,臣以為……”
“不妥不妥,瞿能乃是陸戰將軍,不知海事,豈可出任水師元帥?臣舉薦南雄侯趙庸,這位開國名將本就是巢湖水師出身,水戰經驗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