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爺要不咱不砍了,錦衣衛那十八般酷刑全都給他來一遍,讓左狂奴這娘們親自操刀上陣!”
“然後再將他滿門剝光衣服遊街示眾,最後再將其千刀萬剮,最後五馬分屍,你們覺得怎麽樣?”
朱雄英興衝衝地開口道,滿臉地興奮激動,那小眼睛裡滿含凶光。
太祖爺:“!!!”
毛人屠:“!!!”
複發了!
這孩子絕對腦疾複發了!
正常孩子哪裡有這等狠毒心思!
還他娘把人家滿門剝光了衣服遊街示眾,多大仇,多大怨啊?
一想到那等場景,就連太祖爺都有些不寒而栗,一巴掌呼了過去,希望打得愛孫正常一點。
毛人屠滿臉茫然地看向朱雄英,後者卻是對他使了個眼色,令毛大指揮使更加茫然了。
這孩子腦疾有些嚴重啊!
挨打了還對老子拋媚眼兒呢!
嘶……
恐怖如斯!
平日裡多機靈的一個孩子啊,現在怎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一時之間,毛人屠感慨不已,看向皇長孫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憐愛。
朱雄英:“???”
這廝腦子是不是不好使!
還威震天下的錦衣衛指揮使?
就這?
老子都暗示得這麽明顯了,還擱那兒一臉懵逼!
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啥也不是!
無奈之下,朱雄英只能頂著再次挨打的風險,對著毛人屠瘋狂嘶吼道:“殺他全家啊!毛人屠!一定要殺他全家!”
話音一落,鐵掌再次出擊,朱某人一臉委屈,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抽死瘋狗毛人屠。
毛大指揮使起初還是滿臉憐憫,經過朱某人這一嗓子,腦海之中劃過了一道亮光,終於回過了神來!
殺他全家!
不!
那首絕命詩!
一念至此,毛人屠滿臉駭然地看向了朱雄英,心中氣得破口大罵!
這個該死的小兔崽子,竟然把老子當工具人使!
從去鎮撫司衙門開始,到香菱進入詔獄,再到茹太素連寫兩首詩,最後便是這禦書房……
這個小王八蛋,根本不是腦疾複發,而是在暗中算計好了一切!
他不但算準了自己的心思,還算準了茹太素的心思,甚至當今天子的心思!
嘶……
這個小王八蛋,實在是太妖孽了啊!
不敢再加遲疑,毛鑲立馬高喝道:“皇上且慢,那茹太素還寫了一首絕命詩,懇請小人代為轉交其家中老妻!”
太祖爺:“???”
絕命詩?
那茹太素,當真抱著必死之決心?
“念出來聽聽,朕倒是想要知道,那老東西又寫了些什麽!”
太祖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坐回了龍椅之上,做出了一副傾聽之勢。
朱雄英見狀終於松了一口氣,渾身都已經急出了一身熱汗。
終究還是反應過來了啊,這個毛人屠還算是智商在線!
只見毛人屠鄭重地從懷中取出疊好的紙條,朗聲高喝道:“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罷官正是君恩厚,入獄剛於戍卒宜。”
“戲與山妻談故事,試吟斷送老頭皮。”
不知不覺間,毛人屠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念到最後已然有些哽咽動容。
這……當真是一首絕筆詩啊!
首聯開篇便講自己以微薄的力量為國擔當重任,早已感到疲憊,如果繼續下去,再而衰,三而竭,無論自己衰弱的體質還是平庸的才乾必定無法支持。
頷聯卻是筆鋒一轉,真摯誠懇地表達態度:只要有利於國家,哪怕是死,我也要去做,哪能因為害怕災禍而逃避呢?
剛正不阿的高尚品德,忠誠無私的愛國情操,盡數化為了拳拳報國之心,躍然紙上!
頸聯字面上看似乎心平氣和、逆來順受,但其實心底卻埋藏壓抑著巨大痛楚,細細咀嚼之下,似有萬丈波瀾,不斷起伏。
無論是罷官,還是入獄,只要未曾殺頭,都得叩謝皇恩浩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尾聯則是用典,以隱士楊樸拒絕宋真宗征辟為例自嘲,告訴家中老妻,這一回自己也變成楊樸了,弄不好會送掉老命的。
全詩讀罷,一副令人動容的場景不自覺地浮現在腦海裡面。
一位白發蒼蒼,年邁不堪的忠貞之臣,正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揮筆就墨艱難寫下這首絕命詩,一面感謝那浩蕩皇恩,一面表達那忠貞之情,唯有在最後一句,才草草告訴老妻這個不幸的消息!
何為忠君報國?
何為忠心赤膽?
何為忠鯁不撓?
茹太素啊茹太素,此詩一出,你這條命是真保住了!
暗自感慨一番後,毛人屠稍稍抬頭,這才發現皇上不知何時已然紅了眼眶,臉上的怒容早已消失不見。
妥了!
這回真妥了!
朱雄英見狀心中一喜,徹底放下了心來。
其實想要救出茹太素等人,也不是沒有辦法,前提是必須讓老爺子清楚,茹太素等忠貞賢良是在一心為大明著想,而非那些沽名釣譽、訕君賣直之輩!
雖然這二者都是文人,卻是全然不同的兩類人!
茹太素當朝勸諫太祖爺收回成命,廢除《大誥》,尤其是他衝鋒在前,很容易便會令老爺子誤解其真實目的。
老爺子想要推行《大誥》於天下,根本不必殺光茹太素等忠貞義士,直言諫臣,大可以將其貶官降職,丟出京師便是!
這才是朱雄英的真正目的,讓這些個忠貞賢良出去避避風頭,也是一件大好事情。
“皇爺爺,茹太素這個狗東西還敢……”
“閉上你的臭嘴!”
朱雄英還準備加一把火,卻是惹得老爺子沒好氣地呵斥道。
“毛鑲,將茹太素等人,放了罷!”
“擬詔,遷茹太素為雲南布政使,即刻赴任,不得有誤!”
果真如此!
朱雄英與毛人屠對視了一眼,心中那塊巨石終於落地。
茹太素先前就曾出任北平布政使,後被擢升為戶部尚書。
其實這二者地位相差無幾,布政使更是一地封疆大吏,但戶部尚書乃是中央巨頭,且常伴天子左右,故而實際地位高出不少!
正當氣氛逐漸輕松起來時,老爺子的下一句話卻是令朱雄英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安道,帶英兒去太醫院,命陳君佐給認真看看,這腦疾怎就時不時地複發?難道真沒救了?”
老爺子滿臉憂慮地開口道,令朱雄英一臉懵逼。
沒救了?
腦疾複發?
誰他娘的有腦疾?
誰他娘的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