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郭桓一案,太祖爺不但鏟除了大半居功自傲、仗勢欺人、目無法紀的功臣勳貴,還鏟除了地方相互勾結、欺上瞞下的各級官員,可謂是一舉多得!
如此一來,大明國運方可長盛不衰!
但是,朱雄英不答應,也不能答應!
這種簡單暴力的手段,需要成百上千萬的無辜子民為之殞命!
而太祖爺也因此徹底坐實了“暴君”的罵名!
那些人該殺嗎?
該殺!
但有的人,不該因此受難!
鏟除貪官汙吏,瓦解權貴集團,威懾地方士紳,清理國家土地……辦法有很多,這是最爛的下下之策!
故而朱雄英同李善長撰寫出了這本《論如何均平徭役賦稅》,表面上看是就徭役賦稅一事進言,實則內含上述等問題的答案。
真正目的便是為了提醒老爺子,殺人不是上上之策,想要大明國運長盛不衰,不必急於一時!
郭桓一案,僅誅其惡,便足矣!
時間悄然流逝,太祖爺依舊悶頭在研讀此書,等的朱雄英又開始皮癢了,忍不住與禦前大太監杜安道閑聊了起來。
“杜爺爺,您是不是超級大高手?”
杜安道:“???”
沒看見皇上正在專心看書嗎?
你不想活了,別拉上我啊!
“老奴從未與活人交手,不知武藝如何!”
朱雄英:“???”
從未與活人交手?
這他娘是什麽意思?
難道您老真正身份是那挖墳盜墓的摸金校尉?
“因為見過老奴出手之人,都是死人!”
杜安道笑眯眯地開口解釋道,卻是在無形之中成功裝了一回十三!
朱雄英:“!!!”
你娘咧!
聊天就好好聊天!
沒事兒裝什麽十三?
“那您打得過那狗日的張定邊嗎?我給您這個數兒,您幫我狠狠揍他一頓!”
只見皇長孫伸出五根手指,然後生怕對方不同意,又一臉肉痛地加了兩根……
杜安道:“!!!”
老子是禦前大太監,天子第一近侍,不是他娘的打手!
再說那張定邊何許人也?
真個要打起來,誰揍誰一頓還不一定呢!
“長孫殿下,皇上說過,這世間再無張定邊!”
拒絕了?
難道是自己給的銀子太少了?
“別啊杜爺爺,七百兩夠多了!您老就看在我們感情這麽深厚的份兒上,替我揍那廝一頓吧!”
杜安道:“???”
七百兩?
你怎麽敢的啊!
我杜安道出手一次,就值這個價錢?
你擱這兒惡心誰呢?
“長孫殿下還是留著買糖吃吧!”
朱雄英:“!!!”
難道真給少了?
還是說不敢啊?
朱雄英一臉揶揄地看著杜安道,略顯狐疑地開口道:“杜爺爺,您不會是打不過那狗賊吧?”
杜安道:“!!!”
我打不過他?
我他娘一隻手讓他都行!
嗯,反正結果都一樣,一隻手兩隻手都差不多!
眼瞅著杜安道被煩得快不行了,太祖爺終於吭聲喝道:“朱雄英,你行啊!現在都敢當著朕的面行賄了?”
“要不要賄賂一下朕,讓朕出手幫你揍張定邊一頓?”
聞聽此言,朱雄英當場嚇尿了,立馬選擇認慫。
您老出馬,那就不是揍人了,那是殺人啊!
“大可不必,皇爺爺還是操心政務吧!”
太祖爺這才冷哼一聲,準備開口問幾個問題,但下一秒卻是氣得拍案而起,恨不得揍死這個小王八蛋。
“您連杜爺爺都打不過,跟誰倆呢?”
杜安道:“!!!”
太祖爺:“!!!”
“安道,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老奴,遵旨!”
片刻之後,禦書房內再次響起了熟悉的慘叫聲,令一眾侍衛轟然大笑,卻又不敢笑出了聲。
這波叫什麽?男子混合雙打?
嗯,不對,杜安道是太監。
慘叫聲戛然而止,太祖爺通體舒泰地坐回到龍椅之上,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說不出的瀟灑快意。
“說吧小子,這次又想要什麽?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聞聽此言,杜安道卻是險些樂出聲來。
也只有在皇長孫面前,皇上才會是這般市井商賈的姿態,令人忍俊不禁。
朱某人捂著熊貓眼,沒好氣地回答道:“孫臣這次不需要什麽,只希望皇爺爺不要擴大此案牽連范圍!”
嗯?
原來竟是如此!
太祖爺深深地看了一眼愛孫,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個小王八蛋,當真是矛盾而又複雜啊!
你說他仁厚吧?
的確仁厚!
可以說與標兒的性格如出一轍,為了百姓都能主動貼錢建設仁政!
你說他狠辣吧?
狠辣至極,睚眥必報!
安然不過在三年之前陰了他一手,被這個小王八蛋記恨到了現在,一舉將其打入了郭桓案中!
這個小兔崽子,總是會做出些許驚人之舉,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英兒,你還小,此事朕自有決斷,無需多言了!”
朱雄英:“!!!”
還是失敗了嗎?
太祖爺究竟想要做什麽?
明明自己給了他那麽多方法,他卻要一意孤行枉造殺孽?
為什麽?
“皇爺爺,您到底在擔心什麽?您到底在害怕什麽?”
“此案一旦任由錦衣衛追查贓款,緝拿所有涉案人員,那整個大明天下都會為此騷亂震恐,受此牽連者將會不計其數,民間富人士紳無不因此受災!”
“屆時天下惶恐,民怨沸騰,難道這就是您想看到的嗎?”
哢嚓一聲,茶杯粉碎,卻是砸在了朱雄英的頭上,登時鮮血淋漓!
太祖爺,暴怒到了極致!
“滾出去!”
朱雄英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位老人,都忘記了擦拭不斷滲出的鮮血。
“為什麽?啊?貪官有罪,百姓何辜?”
“您為何非要一意孤行,將來落得個暴君的罵名……”
話未講完,人卻是暈了過去。
杜安道十分及時地送上了一記手刀,而後抱著朱雄英跪倒在地,渾身顫抖,驚懼到了極點!
太祖爺冷眼看著暈倒的愛孫,以及他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終究還是舐犢情深,急忙低喝道:“還愣著作甚?快送去太醫院!”
聞聽此言,杜安道才總算是放下了心來,抱著皇長孫便奔向了太醫院,獨留太祖爺靜默良久。
“呵,朕在怕什麽?朕在擔心什麽?”
“標兒,英兒,朕怕,朕的時間,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