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東西!這些該死的混帳!”
“毛鑲,去把那城門衛士和驛站驛卒給朕剮了!”
禦書房中,聽完毛人屠的低聲奏報,太祖爺當即勃然大怒,惡狠狠地嘶吼道。
即便朱棣罪惡滔天,即便朱棣即將問斬,但他也是我朱元璋的兒子!
是,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重罪,但這一切與熾兒有何乾系?
一群勢利小人,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
毛鑲聞言不敢吭聲,恭敬行禮後起身離去。
直到走出了乾清宮,毛人屠這才露出了憂慮之色。
那個青衫書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為何這廝要鼓動慫恿朱高熾入京救父?
他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整個京師乃至整個大明都知道朱棣罪孽深重,並且還是咎由自取,此人卻在朱棣即將問斬之時,開始搞起了小動作,試圖救出朱棣,背後絕對有人操控!
一個腦子正常的人,是定然不會一腳踏進這趟渾水的!
也就是說,有人不想朱棣死,甘願冒著得罪皇長孫的風險,也要動用手段迫使皇上回心轉意!
那這個人,究竟是誰?
朱棣的王妃,徐家虎女?
呵,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一回到鎮撫司衙門,毛鑲當即命錦衣衛時刻盯著那名青衫男子,並派出人手探查此人的底細。
錦衣衛想要探查一個人的底細,簡直不要太輕松。
何況此人自己露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朱高熾身邊,那就更加惹人懷疑了。
與此同時,禦書房中,太祖爺面容憔悴至極,一個人靜靜沉思了良久。
“安道,命人去把熾兒接進宮來吧!”
喟然長歎一聲,老爺子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孫子吃苦。
這個孩子,他依稀有些印象,天生肥胖,連道兒都快走不動了。
也正是這個傻孩子,毅然決然地奔赴京師,也不知道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到了京師之後,竟然連城門都進不了,住進個驛站,還要受驛卒刁難,飯都沒得吃……
一想到這兒,老爺子隻覺心如刀割,痛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曾幾何時,自己的家人,還要飽受這種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之苦?
那自己這個皇帝,做得還有什麽意義?
呵,可恨,可恨啊!
杜安道不敢遲疑,當即領命而去。
雖城門已關,但聖命在前,守將哪裡還敢遲疑,迅速打開了城門,目送著這位禦前大太監疾馳而去。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一行人才疾馳而回。
守將分明見到,隊伍中多出了一個小胖子,與一名青衫書生。
但他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身後不遠處,一名守城衛士抖若篩糠,面無血色。
行至宮門,眾人翻身下馬,步行前往禦書房。
金世忠自然不能入宮,被安排去了驛館暫歇。
眼見世子朱高熾有些局促不安,杜安道心中亦是長歎一聲,低聲開口道:“世子不必憂慮,皇上正在禦書房等著見你呢!”
“不過世子得注意言辭,不該說的話萬萬提及不得!”
小胖子聞言心中一凜,當即明白了杜安道的話外之音,滿臉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
但他口中“不該說的話”,卻是自己此次入京的目的啊!
身為人子,豈能坐視己父人頭落地,遺臭萬年?
如若真個如此,那與禽獸何異?
一路無言,杜安道很快領著小胖子來到了禦書房外,而後獨身進去通傳。
入內卻見皇上正在假寐,杜安道思索片刻,輕聲喚道:“皇上,世子朱高熾來了!”
“宣他進來吧!”
太祖爺淡淡開口道,語氣之中不見絲毫喜怒。
但杜安道分明注意到,方才聽聞“朱高熾”這三個字,皇上身子猛地顫了一顫。
小胖子戰戰兢兢地走入了禦書房,始終低著小腦袋以示尊敬,而後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禮。
太祖爺見狀卻是心生不喜,眉頭一皺,略顯不悅。
同樣是自己的孫子,為何那個小王八蛋天生一股親近勁兒,熾兒卻是這般循規蹈矩?
一個都他娘的敢踹禦書房了,一個卻是都不敢抬頭看自己一眼,這二者之間的差別,未免也太大了吧?
“熾兒,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聞聽此言,小胖子這才敢抬頭看去,卻見龍椅之上的老人正一臉溫和地看著自己,當即鼻梁一酸,撲簌簌地掉下了淚來。
太祖爺看清這個孫子的面容之後,卻是感慨萬千。
天生肥胖,還真是一種病啊!
這孩子現在不過才十一二歲吧,就長成了這副模樣,他那一張胖乎乎的臉蛋上嵌著一雙小眼睛,眯得都快只剩下一條縫兒了!
眼見小胖子那張臉上寫疲憊之色,太祖爺亦是感慨不已。
真是難為這孩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