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開春,天氣仍是寒冷,但地上的積雪卻已經化開,不見大雪紛飛的場景。只是河水的溫度,依舊冰冷刺骨。行走在道上的路人,都裹得像粽子似的,避免被寒風侵襲。
“軲轆!軲轆!”
一輛輛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前行。
大隊的隊伍在官道上行駛,蜿蜒綿長,宛如一條長龍,綿延了足足幾裡路。
一輛馬車中。
糜竺和糜芳相對而坐。
兩兄弟的容貌,有七分相似。只是糜芳的面容更加棱角分明,一副武人打扮的模樣。
糜竺好文,糜芳好武。
糜竺正襟危坐,囑托道:“子方,我們已經進入廣縣境內,距離縣城很近了。最多再有半個時辰,估摸著就要抵達。等見到主公,你不可挑釁,不可心存不敬,不可意氣用事,明白嗎?”
糜芳哼哼回答兩聲。
他其實對糜竺有些不滿,不同意糜竺把整個糜家搭在一個不受寵的齊王公子身上。他認為劉梟僅僅是一個縣令,這不值得。
要知道,陶謙上任徐州刺史後,曾數次征辟糜竺和糜芳出仕為官,更許諾任命糜竺為徐州的別駕,這可是權勢顯赫的官職。
偏偏,糜竺不願意。
如今倒好,糜竺放著大好前程不要,竟然舉家搬遷到廣縣這樣的窮鄉僻壤來。這樣的做法,讓糜芳不滿意,他認為糜竺是昏了頭。
而且糜環的婚事,也讓糜芳不喜。搭上了糜家後,還得搭上妹妹,這可是付出一切,把所有都綁在劉梟的身上。
不論是糜竺,亦或是糜芳,都寵溺妹妹糜環,待糜環如掌上明珠。
如今糜竺走了一趟廣縣,就定下了糜環的婚約。雖說長兄如父,糜竺是長兄,能安排糜環的婚事,但糜芳認為該挑選更好的。
即使糜竺把劉梟誇得天花亂墜,認為劉梟是年輕才俊,但他沒有親眼見過,覺得不妥。
尤其,糜環找了他。
糜環讓他試試劉梟,看劉梟有什麽本事,所以糜芳的心中存了挑釁心裡。
糜竺眉頭微皺,沉聲道:“子方,你如果不聽我的,到廣縣吃了虧,別怪為兄不管你。我可是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主公已經拜大儒鄭玄為師。”
糜芳撇嘴,很不屑的道:“拜師鄭玄又如何?鄭玄一介布衣,隱居鄉野,也就一腐儒罷了,有些名望,不足掛齒。”
“你……”
糜竺氣得面紅耳赤。
鄭玄是腐儒?
這話如果傳出去,他糜家必定遭到天下士人攻訐。也就糜芳這腦子,才敢這樣說。
糜芳見糜竺發怒了,心生畏懼,連忙道:“兄長,你別再念叨了。從徐州到青州,再到廣縣,你都婆婆媽媽的念叨,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你放心,我不生事,保證聽話。”
糜竺這才頷首。
在糜竺後方的一輛馬車中,一名妙齡女子隨意的坐著。
她便是糜環。
十五歲的年齡,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因天冷的緣故,她穿著一件繡花的錦緞裘袍,婀娜多姿的身材裹在了衣袍中。
她膚色白皙,肌膚細膩,仿佛有淡淡光澤。一雙水汪汪的眸子,似秋波蕩漾,一眨一閉間,明眸傳情。她手指修長,手中捧著一個香爐,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息間。他朱唇輕啟,慵懶中又透著萬種風情。
縱然婀娜的身姿裹在衣服中,也可見她的姿色。雖然糜環的年紀不大,卻已經有絕色之姿。
她的婚事,她清楚不能自己做主,畢竟出身大族。糜環家境殷實,自幼讀書,琴棋書畫都精通,她也希望嫁給一個英雄般的人。糜竺給她選定了夫君,糜環剛得到消息時,是懵的。
她的內心深處有些抵觸,甚至想離家出走,暫時逃婚。
但想想兄長不易,就同意了。從徐州到廣縣,她一直想著,劉梟到底長什麽樣,武藝如何,才情如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一路上,關於劉梟的消息,源源不斷從廣縣傳來。
有劉梟擊敗裴元紹,斬殺黃巾賊的;有劉梟罵得王鈺吐血,為民除害處死王朋的;有劉梟拜師鄭玄,在廣縣修建書院的……
一件件事情,傳入糜環的耳中。她通過各種消息,得知了劉梟的情況。
糜環不是糜芳那般一心武事的人,她雖是女子,卻是個有想法有主見的女子。她知道鄭玄,更清楚鄭玄的身份和地位。
劉梟能拜鄭玄為師,足見不簡單。聽著劉梟的一件件事情,她對婚事的抵觸,倒也少了許多,漸漸有些好奇了。
劉梟是怎麽樣的人?
糜環也有些期待抵達廣縣,想見一見劉梟。馬車不斷的趕路,隊伍距離廣縣越來越近了。
“報!”
一名護衛策馬而來,在糜竺乘坐的馬車旁停下,稟報道:“家主,我們縣城已經不足一刻鍾的路程。據前方傳回的消息,縣令劉梟親自到了城門口迎接家主。”
糜竺啟程從徐州出發,就安排了人傳信給劉梟,告知劉梟糜家舉家搬遷的消息。他聽到護衛稟報的消息,精神一振,臉上露出感動神情。
劉梟親自迎接,可見對糜家的器重,這讓糜家分外有面子。
糜芳按劍而坐,撇了撇嘴,道:“兄長,劉梟出城迎接,也是擺姿態罷了。畢竟,咱們糜家富庶,錢財無數。你以後是劉梟的錢袋子,他對你當然得禮賢下士嗎?”
“混帳!”
糜竺聽了大怒。
糜芳撇了撇嘴,又偏過頭,撩起簾子看外面的景色。
糜竺臉上神情冷肅,道:“子方,你莫非認為,你是一介布衣,或者是一介草民,主公就會對你高看一眼嗎?”
“世間之人,或者滿腹韜略,或者本身武藝高強,或者能生財有道。”
“有能力,別人才尊你,敬你。”
“這是人之常情之事。”
“我為主公生財,主公禮賢下士待我,是主公的仁義。你如此說法,那你拋開身上糜家人的身份,看你能成什麽事?看誰會尊敬你。”
糜竺神色坦然,他效忠劉梟,而劉梟出來迎接他,是劉梟對他的器重。不管劉梟出於什麽原因,糜竺覺得這是劉梟會處事。
糜芳被說得訕訕不言。
他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招來了糜竺的數落,隻得又閉上嘴。
一行人繼續趕路。
趕路的速度很快,很快到了城外。糜竺坐在馬車中,都能清晰的看到廣縣城樓。甚至於,糜竺已經能看到劉梟。
糜竺看向糜芳,吩咐道:“隨我下車,到城門口去見主公。”
劉梟禮賢下士,糜竺卻不能自傲。劉梟是主,他是臣。糜竺帶著不情不願的糜芳下了馬車,便快速的往城門口趕去。
劉梟站在城門口,他目力極好,看到糜竺正快速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