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便是六月底。
距離六月二十八,只剩下兩天的時間。可臨近婚事時,平靜的長安城內,忽然間變得喧囂起來,大街小巷,茶鋪酒肆,多了關於蔡琰嫁給劉梟的議論。
各處地方都有人談論。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都在議論。百姓一開始,談論著蔡文姬克夫的事情,議論蔡文姬克死了衛仲道,說劉梟娶了蔡文姬,可能會步後塵。
更有甚者,說蔡文姬天性便是浪蕩的女子,人盡可夫。在百姓的口中,蔡文姬克死衛仲道後,絲毫不念及舊情,就直接離開衛家,準備再嫁人。
消息滿天飛,甚囂塵上。
安排人散播消息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赫然是衛覬。他抵達了長安後,便著手安排,然後突然間發動,引發了驚天議論。
劉梟是當朝太尉。
蔡琰是蔡邕之女。
這兩者身份都不低,能吸引百姓的關注,也能成為茶余飯後的談資。所以衛覬一發動,很快就形成了聲勢,開始利用輿論,圍剿蔡琰,要徹底讓蔡琰成為人人唾罵的女人。
不過此刻的衛覬,卻是去了司徒府。他在書房中見到王允,揖了一禮後,便恭敬的遞上衛勉的書信,然後回到坐席落座。
王允接過書信,沒有立刻拆開。他盯著衛覬,笑吟吟說道:“衛覬,城內百姓議論蔡琰的事情,是你安排人散播的吧?”
衛覬搖頭道:“司徒說笑了,毀人名節的事情,在下不可能去做,也不敢去做。尤其蔡琰即將嫁給劉太尉,在下這麽做,不等於是得罪劉太尉嗎?”
他做了,但不會承認。
王允捋須一笑,眼中有一抹笑意閃過。他沒有追根究底,而是拆開衛勉的書信,看到了其中的內容。看完後,王允心中思慮一番,有了計較,詢問道:“你父親希望老夫舉薦你入仕為官,你可有想法?”
“但憑司徒大人安排。”
衛覬恭敬回答。
他如今沒有什麽想法,隻想先踏入官場,再考慮下一步的安排。
王允說道:“既然聽從老夫的安排,那老夫便替你做主了。如今禦史中丞下屬,尚缺少一名侍禦史,你是有才有名之人,便入朝擔任侍禦史,意下如何?”
侍禦史,秩六百石,受命於禦史中丞,舉劾非法。
衛覬一聽,心頭大喜。
侍禦史在朝中,是極為重要的官職。因為這一官職,可以彈劾官員。雖說是得罪人的事兒,但權柄卻不小。他一步成為秩六百石的官員,心中甚是激動,拱手道謝道:“司徒大恩,晚輩沒齒難忘。”
王允笑了兩聲,他不在意衛覬的感恩,當即就上表舉薦衛覬。涉及到官員的安排,王允總領百官,並不麻煩,只需天子用印,任命就下來了。前後不過半天,衛覬領到了侍禦史的印綬和官服。
最終,衛覬喜滋滋離開了。
王允望著衛覬離開的背影,心思轉動,眼中卻閃過了一抹冷色。他當初傳信給衛勉,是希望衛勉攙和蔡琰的事情,把事情弄複雜。
只是沒想到,衛勉把兒子扔到長安來了,這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但衛覬在長安,倒是對他有些用處。
王允喊來府上的管家,讓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幫助衛覬把事情鬧大。有王允的協助,在整個長安城內,蔡琰的事情鬧得更是沸沸揚揚。
一傳十,十傳百後,事情慢慢的脫離了軌道,消息傳得越來越離譜。
對蔡琰的汙蔑更甚。
這時候,已經不僅僅是人盡可夫,連什麽蕩婦,什麽不受婦道等等,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於,有人說蔡琰在嫁給衛仲道時,已經私會過其他人等等。
總之,消息愈發離譜。
在議論中,還有另一種聲音傳出,說劉梟不應該迎娶蔡琰。劉梟去了蔡琰,等於自降身份,會玷汙了自身名望。
蔡邕得到這一消息,氣得吹胡子瞪眼,心頭大怒。他把蔡琰嫁給劉梟的事情,原本就沒有公諸於眾,隻宴請了一些好友,沒有大肆的鋪張安排。
忽然間,外面事情沸沸揚揚傳來。
這樣的情況,令蔡邕都措手不及。尤其蔡琰得到消息後,她作為事情的當事人,氣得面色蒼白,人都直接昏厥了過去。
醒來的蔡琰,有些憔悴。
她看向蔡邕,眼神有些暗淡,悠悠說道:“父親,女兒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劉太尉得知了消息後,肯定有所顧慮。女兒心想,這婚事不如就算了吧。”
“算了?”
蔡邕搖頭道:“這怎麽行?絕對不行。”
蔡琰道:“可是現在……”
話剛說出口,蔡琰忍不住歎息一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神情頗為落寞。蔡邕看著女兒的樣子,心中痛恨散步謠言的人,恨不得要殺人。
蔡邕神色維持鎮定,寬慰道:“昭姬,城內的謠言你不必理會,老夫會為你做主的。至於劉太尉那邊,老夫也會安排好。”
蔡琰道:“謝謝爹。”
蔡邕出了院子,便乘坐馬車,往太尉府行去。他見到劉梟後,便開門見山的道:“太尉,老夫這次來,是關於百姓謠傳昭姬事情的。”
劉梟也知道了消息,輕笑道:“蔡先生不必擔心,我沒放在心上。”
他相信蔡琰。
更何況,當日蔡琰求見,為了救蔡邕,連最私密的事情都說了。這樣一個黃花大閨女,劉梟不會在意什麽外面人的說法。
蔡邕以退為進道:“劉太尉,一旦你迎娶昭姬,恐怕會承受較大的壓力。老夫考慮的是,如果劉太尉不願意,婚事就算了,就當老夫沒提過。”
劉梟道:“我相信昭姬。”
蔡邕心中松了口氣。
話鋒一轉,蔡邕說道:“太尉,昭姬的事情有些奇怪。”
劉梟微微頷首,說道:“城內的謠言是有些奇怪,我得到消息後,也派人追查。但消息的來源,暫時還沒有查出來,正在等人查探。”
蔡邕解釋道:“這次的婚事,太尉沒有參與安排,不知道具體安排的情況。婚事是老夫在安排,而且這次婚事,沒有大張旗鼓的安排,也沒有四處宣傳。”
“老夫隻邀請了一些好友,仔細算一算,攏共也就二十多人。”
“這些人,都信得過。”
“老夫可以肯定,這些老友不可能害昭姬。即使他們說了昭姬的事情,一些人知道了昭姬的婚事,也不至於四處說壞話。”
“老夫唯一疑慮的,是王允。”
蔡邕說道:“考慮到老夫曾經和王允的關系,也考慮到王允和太尉的關系。老夫斟酌後,派人送了請帖給王允,不知道是否是他所為?”
蔡邕一直在思考。
他在朝中,和官員沒有利益糾紛,一向是與人為善,很少得罪人,不存在誰要對付他。思來想去,只有王允那裡。
劉梟聽了後,暗暗點頭。
或許真和王允有關。
當日在大殿上,劉梟罵得王允吐血,然後他和皇帝去探望醒轉的王允,又讓王允丟臉。如果要論及嫌疑,還真是王允的嫌疑最大。
劉梟沉聲道:“蔡先生,我迎娶昭姬的事情,照舊進行。城內造謠攻訐昭姬的事情,交由我來處理,可好?”
“好!”
蔡邕點頭應下。
相比於劉梟,他沒有什麽實力,調動不了人脈。劉梟來處理這件事,是最好的結果。他也沒有多盤桓,事情說完後就告辭離開。
劉梟坐在房中,仔細思考這件事。他安排了人追查,但沒有深究此事。現在聽蔡邕一說,事情一旦和王允扯上關系,就不那麽單純了。
如果真是王允,他絕不輕饒。
劉梟暫時沒有收集到證據,但可以試探一番。劉梟吩咐典韋準備馬車,便帶著典韋和張飛離開,往司徒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