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審視著李儒,微笑道:“閣下和本官的一名故友,很有些相似。尤其閣下提出計謀的風格,也是如此。同樣的狠辣果斷,步步緊逼,不是以懷柔為主。”
昔日的李儒,風格狠辣。
誅殺劉辯,是如此。
誅殺朝臣,是如此。
他給董卓的建議,就算讓董卓招攬昔日的黨人,也都是極為強勢的招攬。但凡不願意歸順董卓的黨人,也是直接除掉。
李儒心頭咯噔一下。
他知道賈詡的能耐,這是個老謀深算,而且手段狠辣之人。他了解賈詡,同樣的,賈詡也了解他,莫非賈詡看出什麽了?
李儒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慌亂,不動聲色說道:“賈大人,不知道你的故友是誰?”
賈詡道:“李儒!”
兩個字,猶如一道利箭般,刺入李儒內心。
李儒仍是沒有任何的波動,不急不緩的說道:“賈大人誤會了,在下出身西涼,不知道什麽李儒。你剛才的懷疑,肯定是懷疑錯了。”
“哈哈哈……”
賈詡捋須笑了起來。
李儒問道:“賈大人何故發笑?”
賈詡說道:“李儒啊李儒,縱然你奸猾似鬼,但也瞞不過本官。尤其你剛才的話,已經透露出了破綻。你在本官的面前,掩飾不了身份。”
李儒一回想,面色陡變。
的確失言了。
剛才他被賈詡一逼迫,話語上出現了破綻。
賈詡神色從容,解釋道:“看你的表情,應該知道錯在哪裡了?首先,陛下能將你納入參謀部,讓你成為陛下的左膀右臂,可見你的才華必然極為出眾。”
“一個如此有能力的人,如果說隱居山野,不問世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尤其你出身西涼,是西涼人,竟然不知道李儒,這就說笑了。”
“李儒在西涼,可是如雷貫耳的存在。誰聽了李儒的名字,不懼怕三分?董卓雖然強勢,但究其根本,不過是一介武夫。”
“但凡有智慧有眼力的人,都知道你李儒才是最厲害的,你才是董卓崛起的幕後謀臣。所以你一個有才華有能力的人,說不認識李儒,是自曝其短。”
賈詡說道:“最關鍵的一點,本官清晰記得你的容貌。即使你如今蒼老疲憊,兩鬢斑白,但你昔日的容貌,本官記得清清楚楚。本官剛才就說了,你的行事風格,本官很清楚。你在殿內的建議,也是一個極為細小的破綻。當時,我就有些懷疑,只是不確定罷了。”
李儒大袖一抖,笑了起來,並無懼怕。他面對著賈詡,淡然說道:“文和兄洞悉了在下的身份,是打算將在下的身份公之於眾嗎?”
賈詡搖了搖頭,說道:“陛下都讓你改換名字,重新進入朝廷,可見陛下要重用你。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會去冒犯陛下。再者,你有一身的才華,埋沒太可惜了。陛下是雄主,有識人之明,有用人之法,能給你施展才華的平台和機會。所以在陛下這裡,好好珍惜機會。”
李儒道:“文和兄建議,在下謹記。”
賈詡道:“本官的府上,有上等的醉仙酒,你可要前往一飲?”
李儒笑道:“固所願也!”
“請!”
賈詡笑著擺手。
他領著李儒登上馬車,便往居住的府邸行去。
抵達府上,賈詡安排人溫了一壺酒,然後帶著李儒在涼亭中喝酒聊天。賈詡給李儒斟了一杯酒,感慨道:“這些年,你跑到哪兒去了?竟然弄得如此的狼狽。老夫年近五旬,可是老夫比你年輕許多的。如今看起來,仿佛你比老夫都更加的蒼老。”
“一言難盡啊。”
李儒端起酒樽,仰頭一飲而盡。
他又拿起了醉仙酒的酒壺,徑自斟了一杯酒,不說話,又是一杯酒下肚,連續兩杯醉仙酒下肚,因為喝得太急,有了一絲的眩暈感。
李儒深吸口氣,才緩緩道:“自從董相被殺,我就逃出了長安,心灰意冷下,四處流浪,最後到了破羌縣。這一次陛下遷徙羌人,我便在其中,機緣巧合被張繡發現,然後被陛下帶回來了。”
流浪中的辛酸,李儒一句帶過。
李儒笑了笑,又繼續道:“文和兄,當年我曾舉薦你效力於董相。以你的能力和智慧,如果你能為董相效力,董相也不會死於王允之手。”
“錯,董卓還是會死。”
賈詡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就算有老夫的謀劃,讓董卓不死於王允和呂布之手,也會有其他的人,用其他的計謀殺死董卓。”
“董卓之死,不在於你,也不在於我。”
“老夫早就看穿了董卓的情況,他初到洛陽時,躊躇滿志,意在統攝天下。當時的董卓,還能保持冷靜,還有耐心治理朝政,還能聽進諫言。”
“自虎牢關之戰後,董卓遭到諸侯攻打,連戰連敗,迫不得已遷都長安,就變了。那時候你讓老夫替董卓效力,那是吃力不討好。”
“一個自願沉淪之人,誰也救不了。”
“你救不了,老夫也救不了。”
賈詡說道:“歸根結底,董卓之死,是他自己造成的。”
李儒卻是歎息一聲,他不再提董卓之事,話鋒一轉,便說道:“當今陛下,文和兄怎麽看?你真的認為,陛下能一統天下,結束亂世。”
對劉梟,李儒有所了解。
然而,卻也不多。
畢竟董卓敗亡後,李儒就離開了長安,不知道劉梟的諸多情況。
賈詡微笑,神情自信,鄭重說道:“陛下睿智不凡,是雄略之主,老夫相信,陛下定能一統天下。其實你仔細的琢磨一下,陛下一路的履歷,便能洞悉情況。”
“在兩年多前,陛下還只是青州的一個小小縣令。事到如今,陛下已經是大漢的天子,並且蕩平了涼州,穩固了局面。”
“雖說時勢造英雄,但陛下如果沒有能耐,不可能走到這一步,也不可能令田豐、郭嘉、楊彪等人死心塌地的追隨。”
“一頭猛虎率領的就算是一群羊,也能爆發出足夠的力量。反過來,如果一頭羊率領的一群猛虎,只能被一群猛虎吞噬,不可能成功。”
“你在陛下的身邊,慢慢會了解到更多。時間長了,你會知道陛下的能耐。其實你不知道的很多,比如大漢的醉仙酒,以及風靡天下的宣紙,甚至大漢的秘密武器天雷,都是陛下指點而成。”
賈詡道:“陛下的能耐,不是你我能揣度的。當然,陛下的心胸,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天雷之事,李儒有所耳聞。
劉梟以天雷炸毀破羌縣的城牆,他聽軍中的士兵提過。
其余的,李儒不清楚。
李儒聽得點頭,微笑道:“文和兄慧眼如炬,我相信你的眼光。我會慢慢觀察,看陛下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賈詡道:“拭目以待吧。”
兩人端起酒樽,遙敬後一飲而盡。
亭子外,依舊下著小雪。坐在亭子中的兩人,仍是一番暢飲,相談甚歡。到最後,李儒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只能在賈詡的府邸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