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正襟危坐著,丹鳳眼倒豎,臥蠶眉成八字形狀,盡顯戾氣。他的眼中盡是擔憂,沉聲道:“大哥,劉梟派人送來消息,隻說抓住三弟,卻沒提解決的事情。甚至,劉梟什麽條件都不提。這件事,大哥準備怎麽處理呢?”
關羽也擔心張飛的安全。
劉梟什麽都不提,反而更麻煩。
劉備捋著頜下的胡須,也無比憂愁,歎息道:“劉梟不提條件,只能我親自走一趟。剛才回復劉梟的信使,已經說清楚了。三弟被抓,我必須去一趟,把三弟救回來。”
關羽道:“此去廣縣,恐怕會遭到劉梟的刁難,甚至危險重重。”
劉備鄭重道:“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我們三兄弟義結金蘭,結義時,指天盟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三弟遇險,我不能不管。這些年來,我潦倒貧困,東奔西走,你和三弟不離不棄。如今三弟遇險,我焉能不管?如果二弟你遇到危險,我也一樣。”
關羽心中感動。
他們三兄弟的感情,早已超越血脈關系,不是血脈關系,卻勝似血脈至親。
他也讚同劉備的話。
關羽昂著頭,朗聲道:“大哥去廣縣,我陪著去。即使廣縣是龍潭虎穴,我們也一同面對。三弟襲擊劉梟雖然有錯,等救回三弟,再教訓不遲。”
“是這個理!”
劉備頷首應下。
旋即,劉備吩咐道:“二弟,你去收拾一番,稍後隨我去廣縣。離開之前,我得去見田州牧,向他稟明前往廣縣一事。否則我們驟然離開,一旦平原縣出了亂子,就麻煩了。”
“喏!”
關羽應下,轉身去準備。
劉備去換了一身衣服,出了國相府,就往州牧府行去。
田楷的州牧府,裝潢得富麗堂皇,頗為奢華。如今的田楷,是青州牧,執掌青州。即使田楷僅僅奪取了平原國,還沒有掌控整個青州,但如今公孫瓚打得袁紹頭都抬不起來,佔盡優勢,已經是勝利在望。
在田楷看來,公孫瓚擊敗袁紹,是遲早的事情。等公孫瓚佔領了冀州,他就可以調動大軍,去掃蕩青州各地。
劉備進入州牧府,在書房見到了田楷。
田楷比劉備小一些。
如今的劉備,三十出頭,正值壯年,但多年的奔波,在劉備臉上留下無數風霜,他有些顯老。田楷剛滿三十,正是而立之年,志得意滿,顯得很是年輕。
田楷是公孫瓚的心腹,是公孫瓚麾下的大將。他執掌青州,和袁紹的軍隊對峙,氣勢正盛,架子也端的很高。見劉備進入,田楷捋了捋頜下的胡須,微笑道:“玄德急著來見本官,有什麽急事嗎?”
劉備躬身揖了一禮,稟報道:“回稟州牧,下官要暫時離開平原縣些時日,請州牧準許。”
田楷問道:“為什麽?”
劉備解釋道:“下官的三弟張飛外出打獵,順便去各國摸摸底。他帶著人進入齊國境內,被劉梟碰到,以至於如今被劉梟扣押。”
張飛被抓的事兒,劉備換了個說法。
這說法,才站得住腳。
田楷沒有心思管張飛的生死,也不在意劉備要離開一段時間。畢竟,他也坐鎮平原縣。就算是平原縣出了事,甚至平原國出了大事,田楷也可以應對。
田楷大袖一拂,道:“玄德盡管去便是,本官會處理好平原縣的各項事宜。”
“謝大人!”
劉備拱手道謝。
然後,劉備起身告辭。
出了州牧府,劉備回到國相府時,關羽已經收拾好了行禮。兩人匯合,帶著少許乾糧,以及少數的護衛,快馬疾馳,往齊國奔去。
一路上,沒有任何的耽擱。
抵達齊國邊境,遇到了邊境關卡設防的士兵,道明身份和來意後,士兵才放行。邊境駐防的小校,已經先一步安排人,快馬加鞭回廣縣稟報。
劉梟得到消息,便安排人等候劉備。
對劉備,他如雷貫耳。
這位後世稱之為劉大耳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也很好奇。時間流逝,這一日上午巳時,士兵來稟報,說劉備帶著人進入城內,在國相府外求見。
劉梟沒有晾著劉備,請人進入。劉備風塵仆仆,他帶著關羽進入大廳,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劉梟,站定後,微笑著拱手行禮道:“在下劉備,見過劉國相。”
關羽站在一旁,昂著頭不見禮。對於扣押張飛的人,關羽是很有意見的。
劉梟打量著劉備。
這位蜀國的開國之主,奠定了東漢末年天下三分局面的人,長相並不特別出眾。但細細看去,劉備給人的感覺溫潤如玉,讓人不自覺生出如沐春風的感覺。
這是一種能力。
在劉梟看來,這就是劉備的能力。劉備身上具備的氣質,讓人不自覺的放松警惕,願意和劉備親近。如今的劉備,雖然是平原國的國相,日子卻並不好過。
畢竟,劉備無法自主。
即使擔任平原相,但上面也有田楷壓著,讓劉備不能自主的擴張實力。
劉梟道:“玄德,坐!”
對劉備的稱呼,劉梟直呼其字。
劉備聽到劉梟稱呼他的表字,有些不喜。在很多情況下,稱呼表字是親近,但劉梟和劉備素不相識,沒有任何聯系,直呼表字略顯不妥。論官職,他和劉梟是平級,大家不分上下。論年齡,他年長於劉梟。
劉梟稱呼為兄,是不為過的。
然而,劉梟掌握了主動權,掌控著張飛的生死,劉備沒有辦法。劉備依言坐下,開門見山的說道:“劉國相,我三弟張飛性情魯莽,行事不計後果。他有得罪你的地方,請多多海涵。”
劉梟道:“張飛刺殺本官,玄德怎麽看?”
劉備回答道:“三弟襲擊劉相,這件事已經發生,不論怎麽解釋,解釋什麽,都已經沒有意義。總之,這件事是我們理虧。該如何處罰三弟,或者劉相要什麽補償,可以一並提出。只要劉備能滿足的,絕不推辭。”
“好!”
劉梟讚歎道:“爽快!”
劉備道:“劉國相謬讚了。”
劉梟說道:“張飛襲擊本相在先,這樣吧,玄德準備十萬石糧食,一千匹戰馬。如此,我便放了張飛。”
劉備面色大變。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
十萬石糧食,以及一千匹戰馬,這不是小數目。整個平原國的囤糧,也就十萬石左右。而且這十萬石糧食,不僅劉備一個人的,囊括了田楷麾下數萬士兵的糧食。
關羽見劉梟強人所難,登時大怒。他伸手一捋頜下的長髯,眼神睥睨劉梟,冷冷道:“劉梟,既然是談判,應當給出合理的條件。你張口就要十萬石糧食和一千匹戰馬,是強人所難。”
“我強人所難?”
劉梟嘴角上揚,笑眯眯的說道:“關於此事,本相解釋兩點。”
“第一,本相派人通知玄德,只派人把張飛的消息送達,僅僅是讓玄德知曉。是要談判,是你們要求我放人,還是你們放棄張飛,都是你們的事情,和本相無關。”
“本相求你們談判了嗎?”
“沒有!”
“本相讓你們來廣縣了嗎?也沒有!這一切,是你們自己來的。”
劉梟言辭犀利,強勢反擊。
他盯著關羽,繼續道:“第二,關於張飛的處置。張飛襲擊本相,本抓捕後,他在本相的手中,本相讓他生,他就能保住性命。本相讓他死,他活不過三更天。”
“但話說回來,張飛武藝高強,有萬夫莫敵之勇,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張飛這樣的人,可是萬中難求的。”
“十萬石糧食,以及一千匹戰馬,換一個張飛,已經是大賺。”
“這個條件,是本相的優惠價。”
“或者,本相給你們十萬石糧食,再給你們一千匹戰馬,你們兩兄弟勸說張飛,讓他為本相效力,你們看如何?十萬石糧食,就可以換到一個絕世猛將,穩賺不賠。”
劉梟感慨道:“這樣的買賣,在我看來,是值得的。”
劉備聞言,眉頭皺起。
劉梟的話,令他非常的為難。劉梟看似說十萬石糧食換張飛,但劉梟是不可能的,無非是用這樣的話擠兌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