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匠作坊。
韋黯領著少府的造紙工匠,用今年收上來的新秸稈造紙。對造紙的流程,韋黯早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且每一步的操作,他就算閉著眼睛都能夠準確無誤的操作。
毫不客氣的說,韋黯是匠作坊製紙的權威。收集上來的新秸稈,經過原料的分離、打漿、抄造後,用秸稈製作而成的漿液,通過篾席撈起,然後全部晾在了涼亭內。
如今正值夏季,天氣炎熱,空氣流通好,有利於蔑席上漿液的乾燥。一張張晾曬在地面的蔑席上,新紙漸漸的成型。
韋黯一直守著,期待著結果。當他看到逐漸成型,甚至越來越白皙的新紙,心中愈發歡喜。雖然暫時沒有晾乾,還無法觸摸,但他就這麽近距離的看著,甚至能感受到這白紙的細膩。
這一刻。,韋黯激動不已。
他作為少府內製紙的權威,也曾想改進造紙的技藝。對於材料上的選擇,韋黯也試過其他的,但就是沒考慮過用秸稈來造紙。如今經由劉梟安排,他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實驗,看著眼前的結果,韋黯讚歎不已,對劉梟更是佩服。
時間一點點流逝,蔑席上的一張張白紙已經成型,快徹底的晾幹了。
“報!”
一名匠人來到韋黯身邊。
韋黯道:“什麽事?”
匠人站在韋黯的身旁,此刻看到成型的白紙,卻是愣住了。少府內的匠人,一直接觸造紙,但此刻看打破眼前的白紙,眼中流露出迷醉神情,感慨道:“大人,這您製出的新紙,這顏色簡直比小媳婦的肌膚都更加白皙細嫩。”
“那是當然!”
韋黯昂著頭,很是得意。
他一張粗獷的臉上,也抑製不住的流露出喜色,問道:“說吧,什麽事兒?”
匠人一拍腦袋,露出憨憨神色,這才稟報道:“回稟大人,是曹大人那邊用桑皮製作的桑皮紙,也已經成型。雖然桑皮紙沒有秸稈製作的這麽白皙,但我們試了試,晾乾後的桑皮紙很好。”
所謂的曹大人,名叫曹辛,是此前和韋黯一起進宮見劉梟的另一名工匠。不過曹辛比韋黯小了幾歲,他造紙的技藝,幾乎都是韋黯傳授的,是韋黯的弟子。
韋黯吩咐道:“走吧!”
他立刻往曹辛所在的區域行去,一進入晾曬桑皮紙的區域,看著了一張張蔑席上已經成型的桑皮紙。他伸手觸摸了晾乾後的桑皮紙,微微頷首,吩咐道:“去拿筆墨來。”
“是!”
一旁的匠人立刻去準備。
曹辛三十出頭,國字臉,有些憨憨的。但是他盯著桑皮紙時,一雙眸子中卻閃爍著智慧光芒。他在造紙上的造詣,已經不弱於傳授技藝給他的韋黯。不過在韋黯的面前,曹辛沒有絲毫的傲慢,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對韋黯很是孝順。
不一會兒,匠人拿來了筆墨。
韋黯提起筆蘸墨,心中也有些緊張。評價一張紙的質量,不僅僅是紙張的色澤和厚度,更關鍵的是能否承載墨汁。如果提筆寫字時,在紙上的墨跡無法凝固,甚至是四處散逸,那麽這張紙基本上就是廢掉的,因為字跡無法成型,就沒有任何的用處。
韋黯讀書不多,他的字更歪歪斜斜的。雖說韋黯的字不好看,但紙上的這個‘韋’字,卻是很快就乾涸了,墨汁沒有半點浸散,筆尖在哪裡停下,墨汁便在哪裡停下。
韋黯等了好一會兒後,見字跡如舊,臉上難掩的露出喜色,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臉上盡是狂喜的神情。
桑皮紙成功了。
雖說桑皮紙的顏色是蠟黃的,不怎麽白皙,但經由曹辛製作出來的桑皮紙厚度均勻,且能夠完美的承載墨跡,這就決定了桑皮紙比原來的紙更好。
韋黯道:“我那邊的紙也晾幹了,再去試試我那邊的秸稈紙。”
他帶著曹辛等人,回到涼亭,取下一張白皙細膩的秸稈紙,便快速的提筆落字。這一回,韋黯寫了個‘曹’字,墨汁在白紙上留下了歪歪斜斜的字跡,依舊完美的承載了墨汁,沒有讓墨汁浸散。
“曹辛,咱們成了。”
韋黯大喜,他歡喜不已、
雖然韋黯只是一個匠人,但韋黯卻清楚,他這回辦了一件大事。
曹辛也是發自肺腑的歡喜,只是他眼中卻又一抹擔憂,說道:“老師,陛下安排了三件事。第一是秸稈造紙,第二是桑皮造紙,第三是竹子造紙。關於竹子造紙一事,還沒有辦好。”
韋黯笑了笑,不以為意的道:“竹子不容易處理,要利用竹子造紙,不急於一時,我們慢慢來,一步步的處理,一定能成功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這兩種紙給糜大人送去。曹辛,你去收一批桑皮紙,我帶一批秸稈紙,我們去見糜大人。”
“是,我這就去。”
曹辛點了點頭,轉身就去拿紙。
不一會兒的功夫,韋黯和曹辛各自拿了一百張紙,去拜見糜竺,兩人準備的量都很大,足足拿了一百張。這一張紙不是小紙,都是蔑席上的寬紙,暫時沒有經過剪裁的。也恰恰是因為準備的紙多,才能抽查出紙張的質量。
兩人抱著紙進入少府,在房中見到了糜竺。
“大人!”
韋黯和曹辛各自行禮。
糜竺看到兩人抱來的紙,心中有了猜測,詢問道:“造紙成功了嗎?”
“是!”
韋黯點頭,興奮道:“回稟大人,卑職和曹辛實驗後,用秸稈和桑皮製作出來的新紙,都非常的不錯,能夠完美撐在墨跡。請大人提筆一試。”
糜竺也不猶豫,當即抽選了兩張紙,提筆蘸墨,快速的試了試。糜竺作為少府主官,日常處理的政務很多,用的都是竹簡,一天遞上來的竹簡很多,足以堆成小山一般。如果造紙成功,他就能一改此前,不再使用佔地極多的竹簡。
糜竺寫字後,也是緊張的看著紙上的墨跡。等了好一會兒,見紙張的墨跡沒有半點擴散,他俊逸的面頰上,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大事成了。
糜竺放聲大笑,很是歡喜。
他打趣道:“韋黯,當初在宮中的時候,陛下提及用桑皮、秸稈造紙,你不服陛下的安排,認為陛下瞎指揮。現在用秸稈和桑皮製作出了上等的紙,有什麽想法?”
韋黯訕訕一笑,說道:“陛下天縱奇才,不是我這等凡夫俗子能夠揣度的。本質腦子笨,所以只能是一個造紙的匠人了。”
糜竺哈哈一笑,吩咐道:“你倒是會說話,走吧,隨本官入宮。”
“是!”
韋黯和曹辛應下。
兩個人的心中,都激動不已。此前劉梟此前已經當眾允諾,只要造紙成功,他們都能升官。在韋黯和曹辛的心中,已經憧憬著未來升官後的日子了。
一行人乘坐馬車出了少府,抵達未央宮外,經由士兵通報後,抱著製作出來的新紙就進入了宣室殿內。
糜竺稟報道:“陛下,韋黯和曹辛依照您的吩咐,已經製作出了新紙。微臣試驗過,新紙能夠完美的承載墨汁,而且紙張的質地質量上乘。在卑職看來,這些紙絕對能超過竹簡。而且紙和竹簡不同,紙不似竹簡那麽佔地方。”
劉梟點了點頭,他接過秸稈製作的紙,以及桑皮紙後,仔細的出沒一番。感受到兩種紙張細化的表面,他提筆蘸墨試了一番。待墨跡乾涸,劉梟仔細觀察,發現墨跡真沒有彌漫的跡象。
劉梟又問道:“竹紙製作得怎麽樣了?”
韋黯回答道:“回稟陛下,竹子造紙更加的麻煩和繁瑣。眼下還在抓緊製作中,要製作出竹紙,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劉梟點了點頭。
他導致沒有催促。
有了秸稈紙和桑皮紙後,天下將會發生變革。因為紙張推廣後,絕對能緩解藏書的困難,以及讀書的難度。雖說不能徹底解決讀書的問題,但至少有了幫助,這是一個極好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