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仍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姿態，這樣輕微的內心波動並沒有讓兩個男人發現。

  李世民再一次翻開這個小冊子，一頁一頁地翻。

  在他翻書頁的時候，秦小道則是用比較平緩的語氣講述：“陛下，他們在改造人體方面應該已經成功了。”

  李世民眼眸一瞠，當即問：“何以見得？”

  “這種的人，末將見過，並且跟他們交過手。”

  李世民沉聲說：“昨天用晚膳的時候，歡兒興致勃勃地跟朕提及，你獨自一人手持鐵棍力匹千軍。但她的描述有過多誇張的成分，朕要聽你的。”

  “是。”

  秦小道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末將起先對付的那些叛兵都是普通兵丁，看上去也像是被李孝常、長孫守業蠱禍，或者威逼而來的。因此在面對他們的時候，末將下手很輕，同時也嘗試著勸降。”

  李世民點點頭，說：“你就是在勸降的過程中將那長孫守業殺死的吧？”

  “人不是我殺的。”秦小道聳聳肩。

  “哦？”李世民這倒是沒想到，當即說，“你仔細說。”

  “這長孫守業怎麽說都是皇后娘娘的胞兄，末將膽子縱然再大，也不可能會殺他。不過，當時他說了一句話，那句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被一隻從暗處射來的箭刺穿的身體。”

  李世民的眼眸之中微微閃爍著死死鋒芒，當即開口說：“他說什麽了？”

  秦小道深深吸了一口氣，跑龍套的時候，他可曾經跟一個知名男演員求教過，那名男演員“自從毀容之後就越來越火”，而且還成為了“國民老公”，在演技方面有著相當不俗的造詣。最為主要的是，人很隨和，秦小道當時跑龍套只有一句台詞，就是跟他搭戲。之後，他傳授了很多技巧給秦小道，同時還有觀察、判斷力也是從他身上學會了一些，後期再經過自己加工，才日益精湛。

  秦小道開始模仿長孫守業說話的腔調、以及那顫抖的姿態和神情：“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我也只是被人慫恿的，再說，我們只是造陛下的反，反正當皇帝的還是他的兒……”

  說到這裡，秦小道身體突然一頓，然後就“嗝屁”了。

  李世民一言不發地泛著手裡的冊子，繼續問：“還有沒有？”

  李世民的態度完全出乎了秦小道的意料，他原本以為李世民活勃然大怒，然而此時的李世民卻氣定神閑地跟沒事人一樣。

  不對！

  不對，不對！
  仔細一想又不對！

  秦小道終於發現問題的根結所在了，李世民一開始就打算讓李治當皇帝。也就是說，李世民早已經看透了李承乾和李泰的為人。

  身為一個父親，對於一直養在自己身邊二十幾年的孩子會不知根知底？

  那李承乾是什麽尿性李世民會不知道？

  義安王李孝常怎麽說都是打過仗的大將，同樣也被李淵封為“上國柱”，怎麽說都是一個挺牛嗶的人物，就那麽輕松松地被李承乾給乾掉了？
  對於李承乾，秦小道也是懟過的，那丫就是一個被父母寵壞的二世祖，別說跟李孝常拚鬥，奮力砍下李孝常的頭顱，就算李孝常當著他的面，把脖子伸出來，他用手裡那跟自己小喆一樣細的劍，能蹭破李孝常一點皮就算不錯了。

  原來李世民早就知道了。

  只是，他為什麽又要重新立李承乾為太子？

  想到這裡，秦小道也同時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另外一個人，魏王李泰。

  想要一個人走向滅亡，必須要讓他先瘋狂。

  如果太子之位一直懸空，那麽李承乾和李泰的廝殺就會一直在水下隱藏。這一點是李世民不想看到的，所以他必須要將一個人架起來，從水下抬出水面。李泰一旦被立為太子，就有可能造成朝堂動蕩，所以就再一次將李承乾扶了上去。

  李世民這是要將自己的兩個二子走向“相恨相殺”的地步啊！
  好狠！

  聯想到這裡，秦小道很自然地將這個話題撇開，既然李世民已經知道，那麽就無需再提了。

  秦小道的思維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很快就回應李世民說：“還有，就是那些改造的士兵，也就是黑甲叛兵。這些人的力量、速度和反應力都比一般人要強很多人，而且廝殺的時候配合極為默契，悍不畏死。”

  “畢竟只是偏門，用來小規模刺殺還行，大戰用不上。”李世民一下子就看出了關鍵所在，隨即問，“說到練兵，現在你是昭武校尉，朕打算讓你歸到程咬金的麾下，隻受程咬金一人節製，如何？”

  秦小道當即說：“陛下，末將願在英國公麾下效力。”

  李世民一愣，問：“這是為何？你與程咬金那廝的關系不是一直都很好麽？”

  “陛下，關系好是一回事，但講句實話，末將認為在英國公麾下，更有機會。”

  聽到這話，李世民不由笑了：“你小子倒還不傻。既然這樣，你明天去找李勣，現在跟我講講這偵察兵，你打算如何練？”

  李世民讓秦小道當昭武校尉，手下管理兩百人，目的就是打算將這兩百人都培養成偵察兵這樣一個特殊兵種。

  對於這一點，秦小道也十分清楚，為此也按照李世民的思路提出了一些練兵的方法。

  在聽了秦小道的講述之後，李世民微微皺眉頭：“你這種練兵方式，那些人怕是吃不消的。”

  “陛下果然明察秋毫、英明蓋世、慧眼如珠、冰雪聰明……噗，呸呸呸。”

  得，秦小道又被李世民潑了一臉的茶水。

  李世民定定地看著秦小道，問：“你可知道，朕的大唐兵士都是從何而來？”

  秦小道點點頭：“大致還是知道一些的，咱們大唐軍隊最為突出的一點，就是兵士的素質高。走的是精兵路線，而不是人海戰術。”

  見李世民微微肯定，秦小道接著說：“根據末將之前的了解，大唐主力部隊的兵士主要由關中良家子和歸化胡人中的年輕貴族組成。這良家子中，大部分都是品行良好的年輕人，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都接受過良好的學堂教育，在咱們大唐，當兵並非義務，而是一種榮譽。”

  李世民：“接著說。”

  秦小道想了想，又說：“而那些歸化胡人和咱麽略微有些不同，這些青年貴族大多對咱們大唐的繁榮十分崇拜，同時還有被他們稱之為‘天可汗’的陛下。他們試圖通過拚死作戰來獲得陛下對他們的肯定，在戰場死亡，對於他們而言，也是一種榮譽。”

  “嗯，看樣子你在這方面也下了一點功夫。”李世民微微點頭，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著，“那你又知道朕為何說你的練兵方式行不通麽？”

  “首先，這些兵太嬌貴。偵察兵乾的都不是人應該乾的活，換句話來說，他們只是工具，只是一個個有意識、能夠在第一時間執行上級命令的工具。梅花香自苦寒來，只有功夫深、鐵杵才能磨成針，想要打造出一支優秀的偵察兵隊伍，必須要狠狠地操練他們，而且還要往死裡練，讓他們在訓練的時候就體會到死亡的滋味！更讓他們牢牢記住，自己只是一群猛獸、來自地府的魔鬼，而不是人！”

  秦小道這話讓李世民有些動容了，他直直地看著秦小道。

  這時候，就連站在秦小道身後的美人宮女美眸之中也是神采奕奕，顯然秦小道的話驚豔到她了。

  由於以前那個特種兵保鏢的緣故，秦小道也被保鏢每次操練地汗如雨下，多少次都嚷嚷著要解雇他，可每次訓練完，兩人又好得就跟哥們似得。

  男人之間的當兵情懷，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永遠都無法領會的。

  秦小道接著說：“其次，剛才我所說的那些人，他們在戰場上視死如歸，因為他們將戰場當成了自己的歸宿。但是，作為偵察兵，他們的歸宿不是戰場，而是敵人的後方。無論他們死在哪裡，除了直接的領導人、戰友之外，再不會有人知道。因為他們乾的，本身就是為那些正道人士所唾棄的事情，同時也有一些隱秘的、無法對外公開的任務。他們都是一群隱藏在人們影子裡的鬼魂。”

  李世民皺著眉頭說：“這樣的人，去哪裡找？”

  “大牢裡有的是。”

  秦小道的話，讓李世民有些驚到了，當即瞠開雙目，問：“你要用牢犯？”

  “是的。”秦小道在李世民拒絕之前開口說，“陛下先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