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六搖搖頭：“都還好好地杵著呢，就是都受了一點傷，不過問題不大。李將軍把我們都換下來，這幫孫子一開始攻得太狠，甚至有一兩次還差點爬上城牆上來。”

  “啥玩意兒？”

  一聽到這話，秦小道整個人都不好了。

  想想也是，長安城的軍事作用本來就不很大。雖然是皇城，但跟軍事重鎮相比，的確是矮了很多。

  但是在這樣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讓對方攻上來，秦小道真的是相當不爽，這樣下去，不出三天他們就能上城牆。

  秦小道當即問：“衛國公在哪？”

  “我在這。”

  秦小道剛開口，身後就傳來李靖的聲音。

  此時的李靖已然甲胄在身，按理說他這個年紀是真不應該經歷這樣的事情，畢竟現在的李靖已經七十五歲了，再加上身體一直不好，別說站在城樓上守城，單單這一身盔甲就會讓他喘不過起來。

  秦小道不知道歷史上吐蕃人有沒有攻打過長安，什麽時候打的長安，但祿東讚能夠如此輕易地殺到這裡，這裡面肯定有蹊蹺。

  只不過，眼下秦小道實在沒有那個心情來處理這件事。

  就在他剛才睡覺的空隙就已經發生了險情，可見他對戰爭的預計還是太樂觀了一些。

  畢竟他現在所要面對的都是精兵，排除吐蕃和黨項的士兵，淡淡吐谷渾的那幾萬士兵也都不是好惹的。

  這跟秦小道之前在天竺遇到的那些膿包可不一樣，眼下如果不再用點別的什麽物件，恐怕長安會真守不住。

  長安守不住，最苦的肯定是平民百姓，同樣還有秦小道這些將領。他們這些人都得死！
  至於整個皇室，他們肯定能夠得已保全……聯想到這裡，再結合之前秦小道在九龍城所得到的消息，他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大唐太子李承乾通敵！！
  難怪，難怪啊！

  李靖見秦小道一直在踱步，不由得開口問：“小道，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秦小道轉頭定定地看著李靖，咬著牙說：“李將軍，看樣子這件事比我們所想的要複雜很多。”

  李靖微微頷首，顯然他也已經察覺到了。

  李靖給秦小道的感覺一直都是十分睿智，自從功成名就之後，他就一直退居幕後，這一次如果不是祿東讚突襲長安，李靖也不可能會站出來。

  就感覺就有人故意要把他挖出來，將他這位半隻腳已經踏入棺材的老人推上斷頭台。

  這個人很自然就李承乾，至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秦小道一開始還有些想不通，但慢慢地，秦小道很快就明白了李承乾的意圖。

  看樣子，即便李承乾當上了太子，他仍舊沒有放棄要弑父奪取皇位的打算。

  對於李承乾而言，只要弄死李靖、李勣，他登上皇位的阻力將會大大降低。至於他跟祿東讚之間勾結的條件應該就是秦小道之前在大興殿裡提到的那般，另外，肯定還少不了金銀財寶，以及美人。

  一旦長安城破，對於兩人而言，將會達到雙贏。

  看樣子，李承乾一直都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地按照他的計劃在實施。待李世民答應祿東讚的條件，而祿東讚退兵之後，那麽李承乾差不多就要上演當年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了。

  也許，以魏征的糙性，他發動政變的地方，還是玄武門！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眼下秦小道所要做的，是先想辦法擊退敵人。

  秦小道當即對著李靖說：“李將軍，您先下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來守城，恁死這些王八羔子！”

  說著，秦小道當即對著錢六說：“六子，馬上動員城裡的健壯百姓，準備好大鍋，燒水、煮油！另外，在沸水裡加一點作料，老子要讓這些吐蕃人記恨我十輩子！”

  錢六一直跟隨秦小道，自然很清楚什麽叫作料，當即帶著他的人轉身朝著身後的街坊狂奔。

  水，長安城裡有很多，油燒熱很貴，但是在十天之前秦小道就已經囤積了不少。

  守城的時候用滾燙的油和沸水，這一招就算有人想到，也不一定會用，畢竟這招實在太過狠毒。而秦小道做事情向來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長安城破，他的所有積蓄都會毀於一旦，而且李承乾和祿東讚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活著。

  可以說，秦小道的性命已經跟著長安城捆綁在了一起。

  晚上打攻守戰，無論是攻城方，還是守城人，在受到了視野方面的困擾。由於視線不好，弓箭所發揮出來的功效就不是很大，當一架架雲梯放在城牆上，下方又有如同暴雨一般的箭矢飛射而來，大大地增加了守城的難度。

  “上來了，他們又上來了！！”

  長安城牆單面就有三千多米，在這麽長的城防牆上，五萬人鋪張開也就所剩無幾了。

  可以說，這一次守城，根本就沒有後備部隊。

  士兵們都知道這一戰能夠活下來的人極少，但沒有人退縮，所有人都拚了命殺敵。

  在聽到有人呐喊的同時，四周有三十來人立即撲了上去，手中長槍分層次地將爬上來的人一個個都刺下去。

  “都讓開！”

  這時候，人群裡突然傳來了秦小道的聲音。

  待人們一散開，就見秦小道領著十幾個人迅速撲了過來。秦小道身後的親衛手裡都提著一桶燒得滾燙的油，不待秦小道發話，其中有兩桶當即對著雲梯潑了下去！

  “慘叫！
  淒厲無比的慘叫聲頓時從城下方傳來，而後秦小道讓人專門對著雲梯潑滾油。

  油保溫性強，而且還很滑，一旦雲梯沾上滾油，就等同於廢了。

  但秦小道的動作並未僅限於此，他手持長弓，對著下方慘叫最激烈的地方連續射出火箭，當火焰沾到油的瞬間，一下就將那人點燃了！

  但凡只要一個人點燃，那被火燃燒的人就會因為痛楚而瘋狂逃竄，這樣一來，無異於是移動火把。

  秦小道見邊上的人在發愣，當即怒吼：“都愣著幹什麽，難道等著城破之後，讓他們玩弄你們的妻子女兒，甚至是老娘嗎！？”

  這句話無疑是最好的仇恨劑，瞬間就點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箭矢如暴雨衝刷而下，十來分鍾之後敵人就鳴金收兵了。

  站在城垛上，秦小道掃了一眼城牆上的士兵們，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

  這才半天時間，城牆上的士兵就已經有很多人受傷了，他當即叫來程處亮和尉遲環，對著二人說：“哥兩個，趕緊讓那些傷員下去休息、療傷。”

  程處亮重重一歎說：“不行啊，傷員太多了，軍醫根本忙不過來。”

  軍醫這個職業，是在秦小道的倡議下，李世民才特意設置的，本來是由祁高傑負責，但是祁高傑到了姚州當刺史之後，可以說後繼無人，長安城裡那些官員個個都是目光短淺之輩，再加上李世民這次攻打遼東，將八成的軍醫都帶走了。

  眼下就那麽十幾個軍醫還是半生不熟的，很多嚴重的傷根本不敢下手去治。

  “哎喲，我說兄弟，都這個時候，你腦子怎麽還不開竅啊，帶著你的人，馬上去城裡將那些醫師都喊出來，如果不來，就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拖也要拖出來！”

  長安城人口本就眾多，醫師倒還真不少，再叫一些心靈手巧的人在邊上幫忙，倒還能應付一陣子。

  眼下吐蕃人退了，秦小道不放心那些傷兵，親自前往醫療棚裡探察。

  醫療隊就在西市和旁邊的街道上，民眾自發地將床板、門板都卸下，讓傷兵躺在上面，有的人甚至還將自己的被褥貢獻出來。

  這其中，大姐大媽、小媳婦也紛紛在傷員中轉悠，聽大夫指揮，做一些簡單的包扎、止血。

  不過，大唐士兵的強悍也一下子就體現了出來，那些受了傷的，哪怕身體被箭矢穿透，也只是躺在木板上哼唧一兩聲，基本聽不到慘叫和哀叫，所有人都硬挺著。

  秦小道就站在街道中央，對著四周每一個身上都染了血的人說：“哥幾個都堅挺點啊，這仗打完了，我請客，到之後只要能會走的、能爬的，都來！等老子高興，沒娘們的一人送一個奶大翹臀的女人，有娘們的就送個大一點的床，厚一點的棉被，大冬天裹著在床上乾活，舒坦！”

  這樣的糙話很自然惹得那些小媳婦個個都鬧紅了臉，不過這些兵油子們確實哄然大笑，有的就算傷口裂開了，仍舊笑得眼淚水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