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說，單就這座紫禁城，修得那些大宮殿，就成了勞民傷財的工程，修建宮殿用的木材，基本都是從四川、雲貴、廣西、湖南一帶的大山上采伐，當時運輸條件極差，采伐運送木材，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建築用的石料，大都是從京城附近的房山等山上開采，開采運輸也是極為困難，據有關資料記載，為了運石塊，冬天的時候專門把道路上潑上水凍成冰，然後在冰上拖著石塊走，別的季節，就用滾木鋪在路上來運石料。類似的運送材料費時費力不說，直接影響了百姓的勞作和正常生活，工匠們被征調去服役，甚至士兵也被征調，太監和工部、兵部的官吏甚至商人互相勾結，從中盤剝漁利，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萬歲山的東側偏北是內宮諸監所在，東北則是尚衣監、司禮監、鍾鼓監、以及巾帽局、酒醋局、針工局等。明朝內府有十二監、四司、八局都集中在這裡。舉凡皇宮所需的尋常衣食住行的用度器物，這些機構都能提供。

  鍾離所說的禦林軍，就是錦衣衛，他們負責皇城的安全，各處的崗哨大致位置，秦桂都用毛筆在地圖上點了出來，這樣鍾離在晚上行動的時候，就可以避開他們的哨所。

  皇城的守衛崗哨叫紅鋪，也叫鋪，明代北京的內紅鋪和外紅鋪是保衛皇宮的衛軍駐所。紫禁城外的紅鋪，叫內紅鋪。按《舊京遺事》載：內紅鋪有三十六鋪。每鋪旗軍十名，晝夜看守銅鈴二十有八，每夜起更時分從右闕門第一鋪發鈴，軍提一鈴搖至第二鋪，相繼傳遞，至左闕門第一鋪止，次日將鈴仍送右闕門第一鋪收貯。

  外紅鋪在皇城外，共有七十二鋪，每鋪守衛旗軍亦十名，晝夜看守。

  因此，要想翻過高牆大院，還要躲開這麽明崗暗哨不容易。

  一天夜裡，鍾離在做了充分的準備之後，他準備夜探皇宮。白天他圍著皇城轉了一圈，然後，對一些方位什麽的有了大致的了解。

  到了晚上，他身著夜行衣，背著夜行囊，手持寶刀，刀鞘外拴著吹管。

  周通和牡丹想跟著，鍾離不允許，牡丹說：“那要成事的時候，我們都進不去，你不成了孤家寡人了嗎？”

  鍾離說：“第一次進去，不知道深淺，我自己先進去探探路，等到了成事的時候，你和周先生跟著我，因為你倆的輕功最厲害。不群雖然勇猛，但是翻牆過屋不是強項，你們到時等候在東門附近，我讓秦桂把你們引進宮去。”

  說完，鍾離出門，消失在夜色之中。

  鍾離因為白天事先多次勘察過地形，因此，即便是黑夜也是熟門熟路。那裡的房子能踩，哪裡有棵大樹，哪裡死胡同，他就牢記在心，就這樣，他施展輕功，很快就來到了外皇城的東側，等到巡城的哨兵走過，鍾離飛身上牆，盡管院牆高大，但是鍾離現在的輕功甚是了得，如履平地。

  落進牆內，他根據事先定好的方向，直奔紫禁城乾清宮。一路上他躥房過脊，閃展騰挪，巧妙地避過了層層崗哨，最後，來到乾清宮的屋頂之上。

  鍾離在上到屋脊之上時，躲在暗處觀察了很久，尤其是用攜帶的具有遠紅外線夜視功能的狙擊鏡悄悄觀察了四周，連每一個犄角旮旯都不放過，確認沒有埋伏之後，這才飛身上房。

  後寢宮門口都亮著宮燈，有太監拿著拂塵在值守。鍾離來到房簷邊，一個倒掛金鉤，腳尖勾住房簷，身子倒垂下去，看看兩個值守太監在瞌睡，鍾離腳尖一松，身子飄然落地，就輕手輕腳躲在一根廊柱的暗影裡，從窗戶裡往裡看，窗戶上糊著窗戶紙，只看到裡面人影綽綽的，看不清裡面。

  輕輕弄破窗紙，往裡觀瞧，只見一個身穿龍袍的人坐在龍椅之上，正在和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聊天。

  “真人，你說朕這幾日吃了那長生丸，身體未覺出異常，是不是該加大藥量。”

  “陛下，這丹藥不可過量，需要慢慢來，是個長久的功夫，加大藥量，恐怕對陛下的龍體有害。”

  “嗯，朕聽說新來的專為煉丹的那些宮女，居然死了兩個，下面的人辦差真是不扎實，找那些健康壯實的少女來，弄些病秧子怎麽能行。”

  “嗯，沒事，回頭我再讓太監們挑選一下，留下那些壯實的。”

  ……

  鍾離見一扇窗子沒關，於是，用匕首輕輕撬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飄然入室，躲在一處屏風後的暗影裡，這夜行專用的軟底快靴，果然是如同貓走在地上，無聲無息。

  這時，值守的一個太監走了過來，在窗外對另一個小聲嘀咕說：“喂，剛才我怎麽感覺有個黑影一閃，你看到沒有？”

  另一個說：“瞎說，半點動靜都沒有，哪裡來的黑影，肯定是你迷迷糊糊的晃眼了。”

  “嗯，也許吧，這皇宮大內連隻貓想進來都難。”

  “噓，小點聲，讓陛下聽到了，小心挨責罰。”

  兩個太監回到原來的地方站好，鍾離躲在屏風後面，用黑布蓋著手機屏幕，打開了錄音功能。

  嘉靖再和那個道士談論長生不老之術，鍾離之所以錄下來，就是為了學習嘉靖帝說話的語氣和口音，抓住一些特點模仿起來，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不過，鍾離從嘉靖的談話中有已經聽得出，這個人完全把心思放在了修道成仙上了。

  但是有一點嘉靖比以前的正德皇帝做的要好，那就是太監在他的這段時間內，並沒有形成太多的氣候，沒有像正德時期的劉瑾那樣，。劉瑾是明武宗時的太監，從正德元年到五年，他利用正德皇帝的寵信操縱朝政，是明代擅權亂政最嚴重的權宦之一，當時即有“立的皇帝”之稱，朝中大臣被他陷害致死的不少，很多事情只有他點頭才行試行，連王公大臣見了他都十分懼怕。

  這個嘉靖當時是在興獻王府，算是在民間，對於宦官專權的事兒深惡痛絕，所以，他當上皇帝後，非常注意這一點，因此，太監們的權力受到很大的削弱，就連曾經不可一世的東廠西廠，也被錦衣衛的風頭壓了下去，錦衣衛的頭兒陸炳那可是嘉靖的發小，而且還救過嘉靖的命，所以，嘉靖十分信任，讓陸炳成了一個忠實可靠的幫手，成為打壓那些錚臣的有力幫凶。

  正在鍾離以為他們繼續談論修仙養生術時，鍾離聽到那個道士說：“陛下，貧道前幾日提出的在太液池西邊建造佑國康民雷壇，完全是為了順應天心建造的，沒想到居然遭到了工部員外郎劉魁的極力阻攔，他居然不顧聖意，極力阻攔貶低，惹得陛下不高興，都是貧道的過錯。”

  就聽嘉靖安慰他說：“哼，這些狗奴才簡直是不識好歹，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想幹什麽豈是他們能阻攔的了的？他們一個個還以為自己就是比乾？難道朕是商紂夏桀嗎？哼，那個劉魁居然還早早就備好了棺材，說什麽此前營造的宮殿還沒結束，內庫收入入不敷出，還說一項工程動輒億萬，還說什麽工程款大部分被那些官吏和工匠們貪佔揮霍了，還大放厥詞，說什麽國力被消耗了，百姓的人力也枯竭了，簡直是目無君主，信口雌黃，要不是看在他平時還算勤懇的份上，廷杖時就要了他性命……”

  鍾離心裡對這個劉魁充滿了好感，是啊，這個人說的很正確，宮殿的建造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因為監管不嚴，各級官吏層層扒皮，所有的虧空都算到工程裡，以致於造一扇門的價格都到了幾千兩銀子，駭人聽聞。

  這時，就聽那個道士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之財都是陛下的，怎麽會耗盡呢，按理說這個點石成金術是有的，只是我修煉的不是這個法門，上次貧道也是因為為陛下生財心切，受了那個段朝用的蒙騙，以致於沒有給陛下煉出銀子來。”

  嘉靖喝口茶說：“哎，真人不要自責了，那個段朝用是個騙子，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你隻管保著我修仙得道就行，至於金銀財寶，自然有天下的子民供給，朕還能缺了銀子花嗎？哈哈哈……他們就是為了供養天子而生的，役使他們是天經地義，那個劉魁居然還為他們說話，簡直是大逆不道！”

  聽到這裡，鍾離知道這個是誰了，這個人叫陶仲文，他仗者學習過一些所謂的神仙術，還會變戲法兒，而且對天文歷法甚至氣象學有一定的研究，因此，著實把嘉靖帝忽悠住了，拜他為真人，奉為上賓，對他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

  這個陶仲文可是沒出什麽好主意，整天弄些藥丸子忽悠嘉靖，出了不少勞民傷財的餿主意。可是，就是這麽一個陶仲文，愣是忽悠住了昏君嘉靖，成了明朝唯一個一個領少師、少傅、少保三職務的人。據說陶仲文去世之後，嘉靖皇帝十分悲痛，不僅大哭了一場，還厚待了他的後代。

  鍾離在屏風後面暗想：這種道士絕對不能留，留著就是禍害。

  這時，就聽陶仲文說：“陛下，前段您吩咐煉丹的事兒，我已經煉成了，吃了這種丸藥，保證陛下生龍活虎，而且以後生下來的子嗣也會聰明強健。”

  “是嘛，那可太好了！”嘉靖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