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點頭後,米拓自然毫不猶豫,按照李忘憂的吩咐立刻去做了。
不過在心底,米拓對於李忘憂此舉,卻是嗤之以鼻。
百騎司的刑案老手,都沒有能夠撬開那些宮女的嘴巴,他李忘憂想靠一張赦免的敕旨,便能找回被調包失蹤的皇子?
米拓對此根本不信。
甚至在心底米拓還覺得李忘憂就是傻瓜,這種時候還敢惹禍上身,真是不知所謂。
不過他當然不會出言反對,因為在米拓看來,李忘憂這種“傻瓜”行為,卻對自己十分有利。
因辦事不利,他今日在李二那裡已經大大失分。
無論是皇子治被人掉包,還是查詢有嫌疑犯案的宮女,米拓身為內侍省的省監,都後知後覺,實在對不起李二對他的信任。
米拓現在是被搞得焦頭爛額,一籌莫展。
這種時候,李忘憂說他有辦法,要接手對那兩名宮女的審訊,米拓怎麽能不高興。
不管李忘憂到底成不成,這個燙手的山芋是暫時甩出去了,也能讓米拓松口氣。
李忘憂自然不知道米拓這內侍省大太監的所思所想,他之所以會忽然開口攬下這事,倒不是憐香惜玉,擔心米拓把那兩名宮女打死,而是方才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想起了博弈論裡面,一個經典的題目,囚徒困境。
兩人共同犯案,並定下了攻守同盟。
此事警察審問兩名犯人,並開出了以下條件:
兩人都撒謊,各判一年;
都坦白,各判八年;
一個撒謊一個抵賴,撒謊者判刑十年,而坦白者則被無罪釋放。
那麽兩個相互隔離的犯人,面對審問,應該撒謊還是坦白?
囚徒困境,是博弈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個人的最佳選擇,卻並非團體最佳選擇。
這便是在考驗人性,是人便會有利己的想法。李忘憂覺得這月然與念桃二位宮女,未必就真的能那麽齊心,在面對囚徒困境的博弈考驗時,能夠抵得住人性弱點的誘惑。
不管成不成,這是現如今找回李治的唯一辦法。
既然嚴刑拷打無效,那不如讓自己嘗試一下,囚徒困境的博弈方法。
米拓命人將月然與念桃兩名宮女分開關押後,李忘憂便手持那張李二匆匆寫就的敕旨,進了關押那名叫月然宮女的房間。
這些用以關押受審宮女的房間,室內除了一張胡凳,別無他物。
李忘憂進屋後,便大馬金刀的坐到胡凳上,盯著趴伏於地板上的月然,半天不說話。
這名宮女,在之前百騎司刑訊之時,已然被打得遍體鱗傷。臉上滿是淤青,嘴角有血漬溢出,而身上的衣物更是破爛不堪,滿是血汙。
顯然,此女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此時趴伏於地板上,要不是李忘憂見她胸脯處還有呼吸起伏,甚至都以為人已經被活活打死了。
李忘憂有些無語,翻了個白眼,看向一旁的米拓:“她這樣子還能說話嗎?”
“戶縣伯放心,一時三刻間還死不了,你有話隻管詢問。”
李忘憂無奈,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倒霉了。
自從穿越到這大唐,盡做這種趕鴨子上架的事情。無論是給人做外科手術,還是跑來刑訊“犯罪嫌疑人”,皆是如此。
不過李治失蹤,確實與他也有關系。為了找會李治,李忘憂也只能博上一把了。
“月然,你是洛陽人士,對吧?”李忘憂開口問道。
隨著他的問話,月然掙扎著抬起頭來:“是,奴,奴婢是洛陽人士。”
“你家大人呂昌,在洛陽以散樂百戲為生,沒錯吧?”
他這話,卻讓月然不由身體一僵,好半響才回答道:“是。”
“呵呵,若我所料不錯,你十五歲入宮之前,應當也與你家大人,學過那散樂百戲吧?”
月然掙扎著便想搖頭,李忘憂卻不等她說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其實我已然知道替換皇子一事,是何人所為。月然,你不用否認,此事必然是那穩婆,以及你與念桃所為。”
“不,不,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什麽也不知道。”月然拚命晃動腦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李忘憂卻不理她,繼續說道:“那穩婆已然自縊身亡,如今就余你與念桃二人。我現在給你們兩人,三個選擇,何去何從,就看你們自己如何選擇。”
他站起身來,走到月然身前,蹲了下去,盯著她的眼睛,豎起一根手指:“其一,你與念桃二人,都一口咬定不知此事。你們可以賭一下,看看自己是否能否僥幸逃脫。但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找不回皇子,聖人必然暴怒,你們這十二名宮女,都會被活活打死,絕無僥幸。”
李忘憂豎起第二根手指:“其二,你與念桃如實交代,找回皇子後,我會與聖人求情,給你們留個全屍,並且不殃及你們的家人。”
米拓聽到這裡,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戶縣伯是在搞笑嗎?
合著別人交代也是死,不交代也是死,那她們瘋了才會老老實實說出皇子的下落。條件二,不應該是答應她們只要如實交代,便饒她們不死嗎?
不過即便如此說,也沒有任何用處,百騎司的刑案老手,早已對這群宮女說過類似的話,屁用沒有。
米拓也不知道,這月然與念桃,到底是吃了什麽迷魂藥,居然如此強硬。這兩個宮女硬咬著牙,哪怕被打得奄奄一息了,依舊喊冤,堅持自己毫不知情。
所以打死米拓也不相信,李忘憂提出這樣的條件,還能讓這兩人如實交代。
李忘憂這時又舉起了第三根手指:“其三,我這裡有一份聖人的敕旨,可以赦免你們其中一人。誰先交代出事情真相,找到皇子之後,此人既往不咎!而另一人則斬立決,甚至還會株連九族!”
他認真盯著月然:“月然,你覺得念桃她會如何選擇?好了,我話已至此,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吧。”
李忘憂站起身來:“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好好想想吧。不過或許念桃,她比你考慮的更快也說不定。”
說完,他便直接轉身推門走了出去,看也不看楞在地上的宮女月然。
而他身後,米拓也傻眼了。
特娘的,還能這樣審訊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