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憂還沒有從家中被程咬金父子洗劫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壞消息又來了。
第二天老村正慌慌張張跑進了李家:“小郎,大事不好!”
李忘憂與蘇長卿連忙迎接了出來:“老村正,何事如此驚慌?”
“剛才縣衙裡的司戶參軍讓人給我送信,說今年輪到我定周村服調春天!這不是耽誤春耕農忙嘛。”老村正急的臉色漲紅。
司戶參軍是掌管戶籍、賦稅、倉庫交納等事的官員。
蘇長卿不明白老村正這話的意思,調春天是什麽?連忙看向李忘憂,等他給自己解釋。
“租庸調裡面的庸,就是要服徭役。因為時間不定,如果在春天征調,就叫調春天。”李忘憂小聲在美女上司耳邊解釋道。
租庸調規定,每丁每年需要服徭役二十天,是為正役。
給蘇長卿解釋完,李忘憂又看向老村正:“老村正,今年的租庸調,楊明府不是答應給村裡減半了嗎?為何忽然又要征調徭役?”
老村正喘了口氣:“這次不是戶縣縣衙要征調我們,是長安縣縣衙。”
李忘憂立刻想到昨天那位長安縣崔縣令,難道是他在搞鬼?
不等他開口詢問,老村正再次告訴了李忘憂和蘇長卿一個驚天噩耗。
李忘憂被李氏宗族除名後,現在是白身一名,也需要服徭役,是這次村裡調春天服徭役的白丁之一。
李忘憂傻眼了:“可我還不是中男啊!”
唐初規定男丁十六歲以上為中男,二十一歲以上為成丁,而李忘憂剛剛年滿十六,按說還不算中男,不應該服徭役。
老村正搖頭:“老夫也不知為何,這次調春天需要服徭役的花名冊中,就有小郎你的名字。”
李忘憂楞了半響,無奈搖搖頭:“那我納絹來代役吧。”
納絹代役就是交錢,每丁可按每天交納絹三尺,交足二十天的數額以代役。李忘憂現在也不差這點錢,折成銅錢也就是不到一貫錢的事情。
老村正卻再次搖頭:“縣裡司戶參軍讓人通知的時候說了,這次我們村所有人都需服正役,不能納絹代役。”
這話讓蘇長卿不由有些花容失色,李忘憂這身體才十六歲,如何能去服徭役?
在美女上司的腦海裡面,服徭役都是去做苦力的,類似當年秦始皇修長城那種。
其實她想的也不算錯,徭役內容有從事地方的土木工程、造橋修路、治理河渠、轉輸漕谷等勞動。
“忘憂,這怎麽辦?你怎麽能去服徭役?要不你去找找楊縣令,不行就去找程咬金幫忙求情吧。”蘇長卿急得都快哭了。
李忘憂也琢磨這事不對勁,怎麽看似乎都有貓膩在其中。
“長卿,你先別急,我馬上去縣衙,先找楊明府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長卿連忙點頭,讓他快去打聽。
不等李忘憂牽馬出門,楊纂自己便一臉怒氣找上門來了。
“明府,你來的正好,這次調春天為何會有我的份?而且不允許納絹代役?”李忘憂一見楊纂,連忙問道。
楊纂怒道:“子憂,為了此事我與那長安縣司戶參軍大吵了一場,他壓根就是故意的!這個混帳東西!”
“這是為何?我與長安縣司戶參軍素昧平生,他為何這般?”李忘憂不解問道。
楊纂道:“這長安縣司戶參軍也姓李,你明白了嗎?”
李忘憂一拍腦門:“難道他是戶縣李氏的人?”
“不錯!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給戶縣李氏出了這麽一個缺德主意,將你給納入了中男之列,一定要你服徭役。”
李忘憂不解:“中男不是必須十六歲以上嗎?”
楊纂搖頭:“李家那司戶參軍說你虛歲已經十七,算中男了。”
虛歲?李忘憂無語了,這年齡還特麽的可以這樣算的嗎?果然官字是上下兩張口,隨他怎麽說了。
老村正在一旁小心問道:“明府,聽說這次調春天是要我們去運糧?”
運糧,就是轉輸漕谷。
老村正不提這話還好,一提起楊纂的火氣更大了。
“不錯,那個混蛋安排你們二十天的徭役任務,便是運糧,從長安城運糧去銀州。”
李忘憂不知道銀州在哪裡,與楊纂打聽了一番,心裡估算了下,應該是後世陝西榆林市米脂那一帶,還不算太遠,四百多公裡路程,後世開車,高速也就是四個來小時。
老村正雖然沒去過銀州,卻也知道大概距離,粗略算了一下,倒松了口氣:“還行,八九百裡路,牛車大概十天左右能到,二十天足夠來回了。”
楊纂冷哼一聲:“你們可知這次讓你們村,運糧多少嗎?”
他的話讓老村正微微一愣,連忙問道:“明府?以往運糧任務不是都是二百石左右嗎?這次有變化?”
楊纂直接豎起了一根手指。
“再加一百石?”
“一千石!”
楊纂的話說完,老村正一屁股坐到地上,楞了半天才回過神。
“這,這怎麽可能?一千石糧食?我們定周村此次調春天的丁戶不過六十人,如何運得走這一千石的糧食?現在又是春耕農忙之時,真要運這麽多糧食,全村的壯勞力都得發動起來才行,這是要逼死我們嗎?”老村正失神道。
李忘憂也愣住了,長途運輸,牛車最多裝個800斤,也就是80石左右。一千石糧食那就需要一百多輛牛車來運輸,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如果全村的壯勞力都去調春天服徭役了,這春耕不就全完了?
戶縣李氏,好毒辣的陰謀啊!
這是因為昨日定周村村民幫了自己,他們便想出了這般惡毒的報復手段嗎?
李忘憂的怒火也一下升了起來,恨不能現在就讓人去山坡上,將戶縣李氏的祖墳全部給刨個乾淨!
楊纂看了眼李忘憂:“子憂,此事看來只有請盧國公出面才行了,這李氏昨日丟了臉面,斷然不肯善罷甘休。”
“明府,連你也沒有辦法嗎?”
楊纂搖搖頭:“我與那司戶參軍大吵了一場,卻沒有任何用處,這就是他的職責所在,我也無法阻攔。”
“可他這是公報私仇啊!”
“本縣知道,但卻無可奈何。”楊纂長歎口氣。
美女上司終於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也連忙勸道:“忘憂,你還是去找程叔叔說情吧,這事只有拜托他了。”
李忘憂擺了擺手:“等等,你讓我先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