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翻臉掀桌了,王命很快傳到南京,軒然大波。大地震,把江南官場震了個底朝天,三省六部從方從哲以下,三千多官員全部開革,這是有歷史記載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江南官場來了一次大換血。
衙門裡,丟了烏紗的官員們呼天搶地,猶如末日。有點骨氣的則掛冠而去,硬是沒人敢說王爺半句壞話,標營官兵,可就在外面守著呢,一個個新軍士兵瞪圓了眼睛,就等著有人鬧事,他們也好衝進來拿人。
江南官員,如此算是明白了,什麽叫軍政分離。
那些個標營新軍,個個二十出頭的年紀,虎背熊腰的,手中端著黑洞洞火銃,隻認軍令,不給面子。管你是四朝元老,還是清流首腦,一言不合,這些小狼崽子就敢摟火,太嚇人了呐。
喧鬧中,崇禎爺在武英殿呆坐了一整天,癡癡的看著房梁。
到了晚上,這位皇爺才發出暢快的大笑聲:“天下文臣,人人可殺,哈哈哈哈,馬城,朕不如你呀!”
外頭皇后,公主聽的眼皮直跳,卻也不敢聲張,左右在這南京皇宮裡,由的這位皇爺折騰去吧。三千個中樞實缺開革了,六部要改總理通商衙門,人心惶惶的,接下來怎麽辦呐,王爺大筆一揮點了將,急調台灣巡撫孫傳庭入南京,就任總理通商大臣。
由此,孫傳庭這個幸運兒,成了大明帝國首任總理通商大臣。
台灣巡撫治所,淡水城。
快船從天津,直入澎湖水寨,輕騎快馬加鞭將公函送至巡撫衙門。
孫傳庭打開公函,一字一句的看完了,白淨的手竟也哆嗦了一下,他這樣老成持重的人,竟然喜形於色了。孫傳庭可是個聰明人,這個聰明人這些年在台灣府,任勞任怨,做事情做的極為低調,從不去搶風頭,也從不抱怨。
這個聰明人心裡明鏡一般,曉得這些年王爺將他調來調去,領過兵,打過仗,雞毛蒜皮的公務一大堆。聰明人懂得這是王爺,在磨礪他的性子,壓著他的升遷,早晚有一天是要大用的。如今這一天來了,來的竟如此突然,孫大人不免眉飛色舞了。
不免,巡撫衙門外頭,劈裡啪啦的放起鞭炮來了。
孫傳庭喜形於色,想起當年種種往事,當年王爺一見到他,便另眼相看,直到今天他還雲裡霧裡的,不曉得王爺為何對他如此青睞。趕忙找來幾個得力的屬官,參詳這份冗長的公函,他也急著弄個明白,這個總理通商衙門是個什麽章程。
這一參詳,官廳裡頓時鴉雀無聲,平日裡能言善辯的屬官們,都瞠目結舌。因為這個總理衙門的職權,實在太大了,大的簡直沒邊了,很可能比古時候的宰相還大。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呀。
孫傳庭拿著茶碗的手,又哆嗦了一下,鎮定了下來,腦子裡一片空白,嗡的一下就炸了,他竟然一飛衝天,成了大明帝國,南方行政中樞的首腦。這可真是位極人臣了,從長江以南都在他的治下。
來不及回鄉祭祖,孫傳庭便帶著幾個得力屬官,急赴南京上任去了。
南京,城外。
一隊黑衣軍兵,輕騎飛至,呂安在城門外勒住了戰馬,抬頭看著高大城門,心中竟生出一絲親切的感覺。
數年前,他還和軍情司的弟兄們,守過南京,一眨眼都幾年了。
軍情司甲營,奉上命急赴南京,在新任總理大臣孫傳庭,孫大人帳下聽用。呂安如今積功,升遷至甲營中校營官,見識也不同以往了,他年齡大了些,頜下留起了粗短的須發,瞧著更成熟穩重了。
“來騎止步,腰牌!”
城門處響起一聲低喝,呂安便滾鞍下馬,一抱拳,從懷中掏出腰牌,公文遞了過去。不多時,數十精騎穿過城門洞,在空蕩蕩的南京大街上,策動戰馬緩緩的踱著步子,街面上到處都是一隊隊標營新軍,山雨欲來風滿樓。
傍晚時,秦淮河邊的軍情司據點。
這一路風塵仆仆從西北趕來南京,大家夥都累壞了,洗漱一番,換了身衣服,呂安便領著部下們,就近尋了一處茶樓酒肆,用些飯菜。
“哎喲,幾位爺,快裡邊請!”
兩個酒肆夥計正在打盹,瞧見有客人來了,慌忙唱了個喏,忙前忙後的伺候了起來。呂安一呆,退到門外看仔細了,確實是酒樓沒錯,不像是風月場所呀,怎麽這酒樓夥計瞧著像煙花柳巷裡的小廝呐。
一行人進了酒樓,果真有美貌的伶人,伺候起茶水來了。
呂安神色便有些古怪,果然,南京還是那個南京,天底下一等一的風月之地,銷金窟,青樓都和酒肆分不清了。微微一笑,呂安取出幾塊龍元,將美貌的伶人打發走了,點了一桌子好菜,到了南京,可以和兄弟們交個底了。
他取出貼身放著的調令,微笑著說道:“今後,咱甲營弟兄就常駐南京了。”
眾軍兵一呆,忙追問起來:“營頭,咱成錦衣衛了?”
“對呀,常駐南京,咱不是成了那個,那個鷹犬了?”
呂安一腳踹了過去,沒好氣的笑罵:“你不是鷹犬,還要當從良的妓子不成。”
話雖是這樣說,呂安心中也有少許不快,軍情司出身遼軍,一向是個軍事單位,大家夥也一向是以遼軍自居的。突然從遼軍編制裡,切割出來,大家夥不免有些難以接受,都是身為遼軍的榮譽感作祟呀。
“營頭,上頭到底怎麽個章程,不是真讓咱當錦衣衛吧。”
呂安拿出公文看仔細了,才低聲道:“錦衣衛,以後就沒有這衙門了,咱甲營弟兄,現如今算,算這個,警察司。”
眾兄弟一呆,滿腦子霧水:“營頭,警察司,這又是個什麽名目?”
呂安把公文收仔細了,不耐煩罵道:“老子怎個知道!”
這樣的非常時期,總理大臣孫傳庭還沒上任,總理通商衙門下屬第一個職能部門,警察司就提前成立了。這個新成立的警察司,以部分軍情司老兵為骨乾,就地招募青壯,很快成了孫傳庭整治地方的一把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