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城,紐約州東南方門戶,如今還是個大鎮子,然而卻位於水網密布的特拉華河谷,故此激戰在雨季泥濘中展開。
開城七年,六月的最後一天。
在東海岸登陸的明軍,緊趕慢趕,前鋒來到距離費城二十裡的一座小鎮,小鎮裡的居民為了逃避戰亂,早已經跑的無影無蹤。此地距費城只有數小時的路程,趕路兩天的明軍前鋒,決定在小鎮過夜。同時,偵騎早已進抵費城,遮蔽了戰場,費城鎮外,幾個黑影觀察了一會情況後迅速騎馬離開。
“呱,呱!”
雨夜中,爛泥地裡響起幾聲夜梟鳴叫,竟真假難辨。
“呱!”
不久,幾支偵騎湊在一起,交匯情報,不停的將敵情快馬加鞭,送往二十裡外的明軍大營。費城,西夷沿特拉華河修建了大量工事,並且兵力調動頻繁,偵騎報告大河南岸,未見敵蹤。
翌日,天微微亮。
大批偵騎掩護下,兩萬余明軍攜帶著大炮,輜重緩緩壓上,果然,偌大個河南岸空蕩蕩的泥沼裡,未見敵蹤。西夷似乎是打定主意死守,不願和明軍野戰爭鋒,在大河北岸布置了嚴密的防禦。
中午時,距費城五裡。
南路明軍副帥羅藝,穿著一身士兵常服,出現在特拉華河南岸,這些天羅副帥上了火,嘴唇上起了水泡,碰一碰便鑽心的疼,這是心火。他這一路大軍在美洲東部的泥潭中,掙扎了半個月,就算是泥菩薩也要憋出幾分火來。
羅藝舉起千裡鏡,瞧著河對岸烏壓壓的敵陣,幾支敵軍正在從北方趕來。
“林帥,到了麽?”
南部明軍主帥林鳳,可是從墨西哥城出發的,至今尚未趕至戰場。
左右相視無語,隻得低聲道:“林帥,應是尚在路上。”
羅藝這個副帥便有些窩火,瞧著戰事就要開打了,主帥卻遲遲未至,如今方知帶兵打仗,統領數萬大軍的難處。此時他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沉吟良久方連下幾道軍令,依照作戰條令來吧。
作戰條令,那邊是要先挖坑掘壕,架設炮壘,後騎兵試探,架炮猛轟了。羅藝自知才能不足,便一本正經的按照條令來打,南部明軍很快動了起來,倒也似模似樣的,於是乎,大河兩岸人聲鼎沸,激戰一觸即發。
兩日內,明軍便在費城城下,扎穩了營盤,架起了大炮。二十余門從水師借來的一百三十毫米重炮,在河畔的炮壘中,一字排開,隨著羅藝的一聲令下,隆隆的炮聲響起。前裝加農炮以平直的彈道,將呼嘯的炮彈轟進敵陣。羅藝舉著千裡鏡,對這些水師借來的大炮,寄予厚望,然而大炮轟了半天,效果極差。
河岸的爛泥潭裡,實心炮彈落地後無法彈跳,瞧著聲勢浩大,殺傷力卻十分有限。
“羅帥……”
“大人,彈藥還剩一半了。”
“啊?”
羅藝一呆,瞧著有些苦色的炮營營官,呆住了,這才打了半天彈藥就去了一半,這打出去的可都是龍元呐。
一咬牙,羅藝正色道:“條例是怎麽說的,試探,進攻吧!”
“遵令!”
羅藝的能力不足以指揮兩萬大軍,然而他卻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自知能力不足不瞎指揮,他讓部下們按照條令來打。要說奇襲,用計,謀略,這些手段大家夥懂的不多,可是條令,操練是爛熟於胸的呀。一時間,以新兵為主的明軍各營,各自按照條令,操典行動了起來。
炮營將炮火延伸,馬隊飛出,掩護側翼,四個步營開始小心翼翼的前進,掩護著工程營架設浮橋。各營一動,羅藝心中便踏實了,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還真找到點統兵大將的感覺了。
南線明軍一本正經的發起進攻,馬城自開原起兵之後,一直主張的常備軍,條例化建設,時至今日終於見到了成效。伴隨著隆隆的炮聲,明軍重炮的延伸射擊,步營,工程營毫無阻滯的推進到河岸。
特拉華河有多寬,寬的地方幾百米,窄的地方也不過幾十米。明軍四個步營小心翼翼的推進到河畔,先挑選了一處約三十米寬的河道,架設浮橋,發動了試探性的進攻。西夷自然不肯坐視,派兵來戰,很快雙方士卒隔河瘋狂的對射起來。
“進,進!”
“左右,左!”
下午,兩營明軍在軍官指揮下,排著整齊的隊列,踩著泥濘的沼澤推進到河邊,很快進入了雙方的火槍射程。劈裡啪啦,百米開外,河對岸爆發出一陣密集的銃聲,正在行進中的兩營明軍,突然齊刷刷的趴下了。匍匐前進,這是大明陸軍首創的一種前進方式,有其獨特的時代背景。
開城七年,隨著大明軍工的日新月異,大量遂發火槍被製造了出來。同時,成本高昂的線膛燧發火槍,也得以小規模的裝備部隊,巧了,這兩營試探進攻的明軍,就裝備了最新型號的線膛火槍,也就是世界上第一款量產的來複槍。
此槍重九斤半,有螺旋形膛線四條,彈丸成長條形。這就是早期型號的米尼火槍,以大明軍工如今的水平,製造難度實在不高,無非就是拿錢砸唄。這款真正意義上的來複槍,缺點極多,譬如使用十分不便,裝填困難,槍管壽命短。然而,它卻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射程超遠,精度極高。
此兩營明軍,便是後來大名鼎鼎的美洲來複槍營。南線明軍,統共只有四個來複槍營,一次就亮出來兩個,一亮相便將西夷排在河對岸的部隊打蒙了。因為來複槍營的操典,也是馬城親自編寫的,其中就有匍匐前進這一條。
匍匐前進,也可以說是來複槍營獨步天下的特色了。
因為九斤半的來複槍射程極遠,動輒就是幾百米,精度又比老式火槍高的多。故此,當明軍兩個來複槍營,在軍官訓斥下紛紛趴下,在泥濘的爛泥中,忍受著肮髒的爛泥,撅著屁股開始爬行,那一瞬間,河對岸的西夷士兵是驚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