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蓋頂,狂風暴雨將城外的帳篷掀翻,站在城牆上都立足不穩,得把住城垛才能不被吹走。
東南方海面上,一道龍卷風直上雲霄,竟出現了龍吸水的奇觀。
城內,治所。
羅藝瞧著屋簷上,雨水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滴落下來,稍一沉吟便決然道:“選鋒吧!”
“這……”
一旁,年輕的上校官心中糾結,前次面對歐洲人的猛攻,下級軍官傷亡慘重,還要選鋒,這是要將他的部隊往死裡打呀。在一支部隊裡,補充幾百個,甚至幾千個新兵很容易,栽培一個軍官可就是千難萬難。軍官,老兵都死光了,這支部隊就算徹底完了,也就可以取消番號了。
羅藝臉色緩和了些,溫和道:“舍不得?”
上校官瞧瞧他蒼白的臉色,咬牙道:“舍得,怎麽舍不得,那就選鋒!”
選鋒令傳了下去,城內明軍中的精華,軍官,老兵,敢戰之士挑選了出來,組成一支三百人的選鋒隊,就在靠近城牆的宅子裡,養精蓄銳。這三百人編成三十隊,作為守衛城牆的主要力量,肩負著堵缺口,肉搏廝殺的繁重任務。
轟隆隆,天上又一陣電閃雷鳴,暴風雨變的更猛烈了。
羅藝輕咳著,微微笑道:“天命在我,興許這雨會下上半個月呐。”
上校官擠出一絲笑意,羅藝瞧著他青澀的樣子,心中有數,這多半是哪個朝廷大員的子嗣,履歷光鮮,從軍入伍後提拔的飛快。三十不到就當了上校官,此人的背景應是很驚人的吧,此人姓於,卻不知是朝中哪位大員的子侄。這樣的事情,羅藝自然是不會說穿的,他自不會去打探同袍的隱私。
同一時間,巴拿馬。
狂風暴雨將巴拿馬城,籠罩在漫天的水霧之中,城內,城外的一切活動都停了下來。城內,此時正在召開會議,一個由三百名商人,軍官,殖民地官員組成的委員會,商議應對風暴的對策。此時,殖民地當局與佛羅裡達的聯系早已中斷,沒人知道佛羅裡達正在面臨歐洲聯軍的圍攻。
委員會討論的是在巴拿馬開鑿一條運河,用來連通兩個大洋。兩大洋近在咫尺,相隔只有百裡之遙,然而這一百裡卻全是崇山峻嶺,無法通行,艦船從太平洋到大西洋,從美洲西海岸到東海岸,只能千裡迢迢繞行合恩角。合恩角在南美洲大陸的最南端,洋面波濤洶湧,航行危險,終年強風不斷,氣候寒冷,又被成為魔鬼角。
時有商船,甚至戰艦在這條航路上遇險,沉沒,這樣的損失讓殖民地當局,覺得難以接受了。在巴拿馬開鑿運河,已成定局,為此委員會集中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卻受困於中部美洲的崇山峻嶺,熱帶雨林,寸步而不得進。
然而開鑿運河已提上日程,勢在必行,在擬議的四個開鑿地點中,巴拿馬地峽以最窄,尼加拉瓜地峽以有尼加拉瓜湖和聖胡安河可資利用,逐漸成為眾望所歸。 在經濟上,開鑿運河的好處不言而喻,隨著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的航運日益發達,一條更為便捷的航路,意義重大。
同一時間,加利福尼亞。
中南美洲如今是風雨大作,暴風肆虐,加利福利亞卻是風和日麗,鄭森也在召開軍議,為應對開采金礦面臨的人手不足,鄭森下令高薪招募軍中退伍的老兵,軍官重新入伍,如此這般得到了兩千名中下級軍官。這些重新入伍的軍中精銳,多數都官升三級,成為殖民軍中的骨乾力量。
多年新軍建設的累累碩果,讓以新兵為主的殖民軍,很快充實了起來。
鄭森召開緊急軍議,是因為他從一個法國皮草商人嘴裡,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個法國商人信誓旦旦的說,就在兩個月前,整個美洲東海岸的西班牙人,荷蘭人,英國人都在集結,似乎在醞釀著什麽陰謀。鄭森有些半信半疑,卻還是重賞了那法國商人,不料,那個法國人卻很快病死了。
如今,鄭森的地盤上也麻煩多多,開采金礦的人手不夠,並且瘟疫,正在這塊殖民地上肆虐。瘟疫是從哪來的呢,鄭森確信是那些探險隊,從中南美洲的原始雨林裡帶回來的,很快在城內,城外蔓延了起來。城內的明人倒是還好,染病的不多,當地的土人卻遭了殃,整村整村的染上惡疾,死亡率還很高。
大明人愛乾淨,文明程度又高,故此瘟疫上尚未蔓延到城內。
盡管如此,鄭森已是焦頭爛額,下了嚴令,要求全城打掃生活垃圾,清理死角,在街道上,房前屋後噴灑石灰。用雛菊摻合硫磺點燃產生的煙霧,為病患挨家挨戶地清潔房屋。對付瘟疫,大明人擁有豐富的經驗。
就在這樣一個微妙的時間,鄭森得到了這樣的緊急軍情,軍議上將領們議論紛紛,在東海岸集結的歐洲聯軍,進攻的目標是哪裡呢。看著巨大的美洲地圖,鄭森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佛羅裡達。
“鞭長莫及呀。”
“我等,恐束手無策。”
“此事頗有些蹊蹺,真假難辨呀。”
鄭森沉吟著,鞭長莫及倒是真的,他總不可能派兵橫穿整個美洲大陸,飛到東海岸。如論如何還是寫了兩道公文,發了出去。一道公文發往大明本土,請朝廷多派些醫官,攜帶防疫藥物緊急來援。另一道公文,快船發往巴拿馬城,並且標明了十萬火急,鄭森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可惜,那個橫穿了美洲新大陸的法國商,已經病死了。
鄭森隻得命人將那法國商人的十多個奴仆,隨快船一並送往巴拿馬,請殖民地當局定奪吧。五天后,風暴停歇了,快船抵達了巴拿馬城。巴拿馬當局接到緊急軍報,亦大吃一驚,卻又將信將疑,遲疑間,佛羅裡達明軍迎來了殘酷了考驗。
雨過天晴,萬裡無雲的佛羅裡達東北方。烈日當空,風暴過後是個豔陽天,一大早氣溫便陡然升高,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穿著厚實的棉甲作戰,已經成了一種苦差事,說是煎熬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