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中,正在搭弓射箭的匪兵猝不及防,被後院中殺出來的七條壯漢從背後砍殺,一時大亂,七條漢子劈翻了幾個毫無防備的匪兵,便紛紛拔出腰間手銃,一陣清脆的銃響過後,外頭接應的青壯們衝進大門,與敵短兵相接混戰成一團,嚎叫著撲向對方。
數十匪兵不乏征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大門失守,便結隊撤到馬棚裡,房舍裡射箭,弓弦一響趙忠便就地一個翻滾,避開了當頭射來的一箭,但他身後有兩個義兵卻是慘叫著撲到。那箭頭與關內蒙古人的輕箭全然不同,又大又沉,三角箭鏃用上好精鐵打造,被他們的弓箭射中,血流不止,很快就會失去戰鬥力。
那兩個青壯穿著厚實的皮袍,外罩一層牛皮甲竟抵擋不住,被兩支重箭正中心口位置,眼見就不能活了。趙忠無暇顧忌別人,生死之交奮起蠻力一聲大喝,一刀飛出,破空聲響馬棚中一個匪兵雙手按住脖子,倒了下去,鮮血不斷從他手間噴射出來,確是被鋒利的馬刀將他的咽喉深深切開。
“吼!”
趙忠拔出綁腿間護身短刀,撲進馬棚,撲通,將馬棚中一名匪兵撞翻。
雞飛狗跳,翻滾間短刀狠狠捅過去,連捅數刀再狠狠一攪,起身時已然變成個血人,一根弓弦勒住脖子,扯著他踉蹌後退,馬棚外頭青壯們拚死衝過來,隔著十步左右紛紛擲出了手上長矛,慘叫聲接連響起,馬棚中匪兵被長矛貫穿身體,嚎叫著倒了下去。
趙忠被弓弦勒的踉蹌後退,吃痛不住便卯足了力氣,一記頭槌,那高大俄兵下巴被刺穿登時了帳。
“殺奴啊!”
殺光了馬棚裡的匪兵,趙忠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返身再戰,率眾撲向驛站官廳中負隅頑抗的殘敵,匪兵自是不肯等死,抄起兵器打官廳中急衝而來,明人,克裡米亞人嚎叫著撲向對方,短兵相接時不約而同的向對方擲出手中兵器,或是打出自己的手銃,或是投出長矛,或是拋出了手上的飛斧。
慘叫聲驚天動地,幾個匪兵被呼嘯破空的長矛刺了個透心涼,被鋒利的標槍釘死在地上。同時,克裡米亞人擲出的彎刀,飛斧打著轉飛過來,幾個明人躲閃不及被割開咽喉,割破甲胄,漫天的血珠飛舞,明人,克裡米亞人在西伯利亞人冰原中亡命搏殺。
彎刀破空,趙忠身旁一個青壯被切開皮甲,深深插入胸口,噴著血倒翻著栽倒。趙忠端起手銃對準一個匪兵便樓了火,一聲轟響,他手上的手統冒出一道火光,那匪兵便如同被一柄大錘擊中,慘叫著倒飛了出去。
嚎叫聲中兩股人馬錯身而過,便響起一片利刃入肉,令人牙酸的響動聲。
短兵相接,一個個人影倒了下去,殺聲震天的驛站中變的死一般靜謐,便只有殘兵們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一場血戰以明人的慘勝告終,來時殺氣騰騰的三十余眾,殘存竟只有一十二人,傷亡大半。一十二人喘息著,在屍體狼藉的院落中漠然肅立,人人浴血都紅著眼睛。
“吼!”
一聲嚎叫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屍堆中竟猛然跳起一個匪兵,那匪兵雙目赤紅,埋在屍堆中頭上臉上都是血,一邊揮舞著彎刀胡亂劈砍著,一邊胡亂在臉上抹著,竟是被鮮血迷了眼,形同盲人瞎馬一般,做困獸之鬥。
無聲無息,趙忠平複著劇烈的喘息,率眾一步步圍攏了過去。
一十二條漢子紅著眼睛圍攏過去,那匪兵終於擦亮了眼睛,打個激靈將彎刀一橫,色厲內荏的大叫起來,此人雖是胸前中了一箭,卻是活動自如,一支箭插在胸口也只是輕傷,那寬敞的皮袍內必有精甲護身,這般有精甲護身的匪兵,也很尋常,克裡米亞人沒有軍餉,連軍械也是自籌的。窮困的匪兵便只有一身布衣蔽體,富裕些的便置辦起一身精良軍械,這般自籌軍械是歐洲雇傭兵時代的一大特色。
然則這些富裕的克裡米亞人,必然是劣跡斑斑的人渣,毫無疑問。
刷!
那匪兵不停晃動著彎刀,大叫著給自己壯膽。
四周圍一十二條明人的漢子,卻一言不發,喘息聲漸漸平靜了,一十二雙眼睛漠然看著他。
終有一個明人青年按捺不住,年輕的臉上漲得通紅,呼呼喘著氣。
猛然他一聲大叫:“殺奴啊!”
“殺”。
數個大明人一擁而上,亂刀將那匪兵大卸八塊,分了屍,心中恨意稍解。
“留活口!”
趙忠話一出口卻晚了半步,那匪兵已被亂刀劈死,屍橫遍野的驛站內外,鵝毛大雪沸沸揚揚的落下,很快便遮蓋住一具具冰冷的身體。
瀚海城,傷兵營。
外頭街道上不時響起戰馬嘶鳴聲,嘈雜的馬蹄聲,大戰一起,這瀚海城便異常繁忙,二十萬明人士氣如虹,一隊隊輕騎四出征戰,殺伐,堪堪抵擋住克裡米亞人的兵鋒。
數日內,瀚海城便接受了大量傷兵,傷兵以邊民青壯為主。外頭是人心振奮,士氣如虹,傷兵營中是慘叫聲震天,一個個醫官,婦人額頭冒汗,在大群傷兵中穿梭,慘烈的戰爭不期而至。
傷兵營內,一間靜室。
李澤安額頭冒汗,領著兩個家族子弟立在靜室之內。
他指揮兩個家族子弟按住那不停嚎叫的傷兵,瞧著小腹處入肉三分的箭簇,擦一把汗,手中牛角尖刀便剜了上去。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那傷兵疼的掙扎起來,兩條壯漢竟按不住他,噗哧,那傷兵掙扎的太過猛烈,傷口爆裂,一腔黑血噴了出來,脖子一歪便斷了氣。
李澤安盛怒之下,怒目相視,兩個家族子弟羞愧不安的低下頭,不敢看他。
“混帳東西,沒見過血麽!”
訓斥了幾句,李澤安瞧著那傷兵睜大的眼睛,心中一歎便隻得無力的擺手,命人抬走,不多時,又一個身負三處箭傷的青壯抬了進來。李澤安瞧著那貫穿脖頸的箭簇,竟一時不知道從何下手,心中一急終一跺腳。
“等著,我去求見盧帥!”
扔下一句話,李澤安擦擦手上的血跡,一整素白的外袍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