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原盡起一萬騎兵,山海關的袁崇煥麾下也有一萬騎兵,忠於北元汗庭的三部挑選精騎約有兩萬,大約能和建虜實力相當。然而開原,察哈爾三部都無力承擔這場大戰的消耗,這就需要大明天子傾大明之力支撐。開原是戰爭潛力即將耗盡,北元是連年旱災連吃飯都成問題,只有大明有這個能力承擔大戰的消耗。
此外馬城明言在遼西決戰,背靠錦州,寧遠,明元聯軍是佔了大便宜的。
因此開出了軍糧,軍械,撫恤在內約百萬兩紋銀的價碼,百萬兩銀子就能發動一場遼西騎兵大決戰,底線是殲滅熬漢,奈曼兩部,將兩部水草豐美之地並入大明,作為阻止建虜騎兵集團繞路入關的屏障。要知道去年建虜入關,便是從這兩部蒙古人的駐地繞行,這一戰可一舉解決後金騎兵繞路入關的威脅。
百萬兩銀子換一個遼西草原,加上一個北元傀儡汗庭,這筆帳怎麽算都太劃算了。
馬城甚至十分期待改寫歷史,這是開原馬氏與崇貞這位少年天子,修好的最後機會,一切都要看崇貞皇帝的選擇了。是英明一回選擇傾大明之力,調集糧餉騎兵大戰遼西,還是削了馬氏父子的爵位,都在這位少年天子一念之間。
遼東,遼西,草原上風起雲湧,烏雲蓋頂。
馬城安然坐在提督府書房中,讀史,開原舊學學派編寫的,中原王朝波瀾壯闊的和親歷史,不得不說舊學還是有些用處的,比如著書立說,如此厚顏無恥的拍馬,這記馬屁拍過來讓大帥也十分汗顏,卻又暗自暢快。被江南讀書人群起圍攻,綱常倫理大帽子扣過來,漢社學子自然奮起反擊,引經據典雄辯一番。
和親麽,古來有之,不能簡單的說是好是壞。
一乾開原舊學的舉人,秀才翻遍了史書,論調倒是出奇的一致,並以唐史為例翻出大量和親成功的案例,比如文成公主,又比如金城公主。這兩位大唐的公主都是和親的成功典范,也是文化入侵的典范,舉子秀才們炮製出錦繡文章,秀才文章不值一提,舉子們的拍馬文章倒是有幾分見地。
無非是讚頌文成,金城之德,澤被吐蕃,對中原王朝是大大有功的。
話說開原舉子們寫的錦繡文章,嘲諷江南人只知道文成公主遠嫁松讚乾布通婚的故事,卻不知道這背後的大政方針,是極為可笑的事情。文成公主並不是唐朝主動派出去援藏的,而是緣於一場搶婚,是松讚乾布發揚了死纏爛打的精神,不斷騷擾唐朝的結果,這不就是仰慕大唐天威麽。
那是西藏還叫吐蕃的時代,唐貞觀三年十三歲的松讚乾布成為吐蕃最高領導人,大家都稱讚他很靠譜,名曰“讚普”,也就是君長的尊稱。果真他很靠譜,僅用十年時間便平定了各部叛亂,統一了西藏。
於是他遷都邏些,松讚乾布是個地道的“哈唐”的少年君主,對大唐的一切都很仰慕,日思夜向,將唐朝的各種優越制度搬過來嫁接,並形成自己的西藏特色。志得意滿後,松讚乾布期待一場門當戶對的婚姻,他瞄準了唐朝的文成公主。
誰想到,唐太宗根本沒把他的聘禮放在眼裡。這明顯是不把乾布當幹部,松讚乾布發兵二十萬攻打唐朝,並公然威脅唐太宗。
他說:“若不許嫁公主,當親提五萬兵,奪爾唐國,殺爾,奪取公主。”
馬城被這些錦繡文章弄的很尷尬,這些禦用文章也太言過其實了,卻也不無道理,起碼西藏在這兩位公主聯姻後,再沒有成為中原王朝的邊患,西藏邊患和北方邊患比起來不值一提,這便是文化侵略的巨大威力。
聯姻的政治意義,遠遠小於文化入侵的價值,這又是開原舊學舉子們看不到的。
家中諸位妻妾也爭論起來,大明不和親的策略到底是對還是錯,連馬城家中妻妾都激烈的爭論起來,可想而知關內此時有多麽混亂。漢社的影響力日漸增加,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漢社中人自然是大唱和親好,和親妙,和親政策呱呱叫,東林黨人,江南士子自然是破口大罵,吵急了動起手腳也是尋常事。
馬城穩坐提督府,心中有譜,有爭論是好事總比一潭死水強多了。
當中原王朝足夠強大時,和親政策便威力驚人,威力堪比核武器,本質上和親就是文化入侵。馬城對大明讀書人的口水,也早就免疫了,他罵他的,我做我的,兩不相乾,諾大個開原便忙著張羅迎娶兩位北元大妃。
無分舊學,新學人士都振振有辭,聖人曰了,教化藩邦,人人有責。在家中妻妾幽怨的眼神裡,馬城還是心中有數的,蒙古女人更看重的實際上的好處,兩位大妃早已經不是天真純良的少女,都很現實,肯嫁到開原也是看中了開原製造的鎧甲,商貿之利,也有意托庇於開原強大的軍事實力之下。
蒙古的男人就更現實了,看中的東西更多比如水草豐美的遼西之地。
這兩樁政治婚姻實在無趣,還沒成事草原騎兵,開原鐵騎便集結起來,兵壓遼西只等著大明天子的回應。袁崇煥在山海關也按捺不住,屢次派人來聯絡出兵,他的關寧鐵騎也是要撈點好處的,比如草原上大批牛羊戰馬,也是讓袁督師垂涎三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