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頭回下江南,見識了秦淮風月場中的精彩,卻被人掃了興致便滿心不悅。
“何人喧嘩!”
崇貞皇帝嚷了一嗓子,下首一乾勳貴,太監,官員紛紛低頭,裝聾做啞,這個時候誰敢答話呢。曹化淳,王承恩正心驚膽戰時,便只見遼王馬城拿起元瓷酒瓶,給自己倒上又給皇上斟滿。兩位大太監眼皮直跳,這上品揚州桂花釀後勁極大,遼王這是一意要將皇上灌醉,要出大事啦。
“無妨,打走便是。”
一杯上品桂花釀遞了過來,崇貞皇帝舔了舔嘴唇,忍不住便一飲而盡。這位皇上一生蝸居紫禁城,被臣子們忽悠的團團轉,生平循規蹈矩哪喝過這等美酒佳釀,哪見識過這等絕色美人兒,杯酒下肚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撲通,皇上喝高了,跪了。
眼瞅著皇上嘴眼歪斜,脖子一歪從龍椅上出溜下去,卻又被遼王一把拽了起來。
馬城清了清嗓子,吩咐道:“來人,送皇上歇著吧。”
曹王兩太監長出一口大氣,好歹,遼王殿下還是有些分寸,雖然將陛下灌醉了卻沒有亂來,真要來個酒池肉林,與江南名妓大被同眠弄的帝後失和,那他兩人便百死莫贖,不知如何面對天下人了。
馬城也是有些心虛,秦淮八豔被他吃乾抹淨,自然舍不得送到別人懷裡。一群太監架著人事不省的皇上,去歇著了,外頭卻真的出了大亂子,這大明朝的清流們最擅長三招,一哭二鬧三上吊,與市井潑婦一般無二。
哭了,鬧了不管用,便該上吊了,以死相逼,血濺五步!
鄭大人自不會親自去尋死,老夫是江南百官之首,還得留著大好性命,與那昏君奸黨鬥下去。鄭大人一個臉色,尋死的便另有其人,一位六品禦史將心一橫,起身將官袍一撩,瞄準了一塊大石頭便撞過去。
“死諫,死諫!”
群情激奮,那位六品禦史剛拔腿衝出去,便被暗處躥出來幾條黑影,幾個壯漢一把拽住,捉小雞一般提了起來。
那衝鋒在前的禦史,手腳不停掙扎仍叫罵道:“昏君,本官今日便血濺五步,我與你拚了!”
嘴上罵著,衣服領子卻被一條大漢提著,不停掙扎便十分滑稽。
“奸黨,走狗!”
“本官也不活了,濺這些奸黨一身血!”
百余官員鬧將起來聲勢也十分浩大,那幾個皂衣大漢竟有些彈壓不住,似有些心虛直往後退,群情激憤。
鄭三俊一看有門,眼睛一瞪便怒叫道:“衝進去,面聖!”
“我等要見陛下,我等要清君側!”
清君側這三個字一喊出口,那幾個皂衣大漢竟不再退讓,佝僂的腰杆直了起來,一揮手便人影閃動,暗處,奇石林中軍兵蜂擁而出,如虎似狼,連鞘戰刀照著諸位大人腦門便砸,慘叫聲四起。那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全身上下隻長了一張嘴的老弱書生,又如何是軍情司悍卒的對手,很快便慘叫著滾了一地。
鄭三俊勃然大怒,挺身向前,便振臂高呼:“孽障,吾輩讀書人,養浩然正氣,何懼生死!”
話音剛落便被狠狠賞了一記刀鞘,鄭大人倒是有些身手,情急下本能的一避,竟被一刀鞘砸在肩上,喀嚓一聲便骨折了。鄭大人強忍劇痛,正欲振臂高呼,心中警覺手心裡竟多了一樣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不知被誰硬塞進他手裡,還捂住了,甩都甩不脫。
要說鄭大人能做到南京六部百官之首,反應極快,忍著劇痛奮力掙脫,劈手便將手中匕首遠遠擲飛了。
鄭大人反應快呀,耷拉著半邊肩膀,怒目圓睜:“這是栽贓!”
此時,鄭大人身後一乾隨從,家丁鼓起余勇竟一口氣衝了過來,搶了自家老爺便走,好漢不吃眼前虧呀,快跑吧。混亂維持了一刻鍾,便平定下來,奇石林中竟到處都是翻滾,慘叫的六部官員,還有些來助陣的舉子秀才,躺了一地,竟人人手中都握著一把利刃。
叮,咣!
有些反應快的警覺是被栽贓了,慌忙將利刃甩手擲出,卻不意擲到幾位同僚,竟傷了人見了血。
“護駕!”
“拿刺客,護駕!”
行宮內,大批錦衣衛手持金瓜,火銃蜂擁而出,將意圖闖宮,攜帶利刃行刺皇上的奸黨一網打盡!
翌日,清晨。
崇貞皇帝從榻上翻身坐起,手腳無力竟未頭疼,只是心慌氣短又慢慢躺了回去,四肢無力卻極是舒坦,可憐大明天子此時方知揚州上品桂花釀,竟是喝了不上頭的人間絕品,一瓶就要賣紋銀數百兩,那能不是好酒麽。
驚醒時,皇上眼皮一抬竟嚇了一跳,房中,屋外站滿了錦衣衛,一個個禦衛手按著刀柄,如臨大敵。
崇貞皇帝嚇了一跳,輕聲問道:“曹化淳,王承恩何在?”
隔間正在打盹的兩位大太監,撩長跑小跑過來,對看一眼心中發苦,慌忙跪倒砰砰磕了兩個響頭。
“回皇爺的話,昨夜,昨夜有一乾凶徒,謀反行刺!”
皇上還真嚇了一跳,翻身坐起,又有些羞怒:“哪裡來的凶徒,要行刺朕,朕何錯之有,早早處置了!”
曹王兩太監頭也不敢抬,低眉順眼應道:“是,陛下,遼王,英國公已將那乾凶徒處置了,有些判了斬立決,抄家,有些流三千裡。”
皇上心中塌實了,讚道:“馬張二卿,果然得力,處置的竟這般果決。”
曹王二太監心中發苦,心說確實處置的得力果決,遼軍正在揚州,南京各縣府抓人,但凡與本案凶犯有些關聯的通通抓了起來,江南又興大獄了,簡直就是回到了天啟年間,奸黨當道,暗如天日呀。
外頭,馬城正在翻書,與顧絳,王月等人品鑒一本遊記。
手握江南兵權,八千遼軍在側馬城還會客氣麽,這幫煩人的蒼蠅通通拿了,馬城也不願殺人太多鬧的江南人人自危,著眼大局,除了當日闖宮的幾百人判了抄家,斬立決,倒並未牽連太多,隻殺了幾百人,余下的兩萬多涉案人等,連同鄭三俊通通判了個流放之刑,流放到哪裡去呢,奧州吧。
快刀斬亂麻,八千遼軍在江南各縣府撒了野,將一乾江南官紳一悶棍撩倒,通通送去奧州開荒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