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龐大的商隊從薊鎮回轉,帶回了開原急需的銅料,硫磺,硝石。馬城不再管其他事,集中精力在鐵嶺造炮,用薊鎮搜刮來的銅料又造了八門大炮,才將鐵嶺防務交給了沈良,終尋到機會回家與妻妾團聚,忙裡偷閑過幾天安生日子,過了幾天安生日子便收到了方世鴻的長信,將京師中大事講的清清楚楚。
新皇繼位不足一月便暴斃宮中,京師震動,首輔方從哲幾成眾矢之的,抵擋的頗為狼狽,能去職還鄉已是僥天之幸,黨爭又起,東林複辟,各黨言官每日裡在朝堂上爭的烏煙瘴氣,已然幾次將十六歲的新皇從朝會上氣走了。方從哲夾在諸黨,新皇之間受氣,去職就在這幾日了。
方世鴻這紈絝辦事倒十分妥帖,也不知如何打聽到新皇陛下熱衷遼事,似有朝議大舉援遼之意。馬城將私信交給白青華收好,早按捺不住將這日漸豐盈的妖精按到桌上,成了好事。
次日雞鳴,忍不住又去於世妹房中胡混了一次,才神清氣爽去靖安堡。
堡門一開,一隊隊團練排著整齊的隊列跑了出來,嘴中喊著“左、右、左、右”之類的號子聲,當頭第一個便是各隊隊官。
那些隊官邊跑還邊呵斥著,手中棍棒狠敲過去,各個隊伍就跟著他呼呼的一陣拚命狂奔。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各隊團練回到了堡中校場之上。
馬城站在大軍陣前,笑著道:“練的不差。”
大陣中有人歡呼起來,馬城看了看,也頗無奈,這十二營團練鍛煉了半年還是差些,仍做不到令行禁止,若在後世軍中,絕無可能發生長官沒有說解散就敢擅自說話之事。
十幾個營官已面紅耳赤,聲似洪鍾吼道:“肅靜!”
十二營新兵很快安靜下來,馬城臉上笑意真心了些,對一手創造的士官長制度仍十分得意,早些年從軍的那批士官長,早已成為營官,副營官,在差的也能當個隊官,馬小三,馬小五等人更是官居團練指揮副使,負責維持著整個士官長體系的運轉。
晨操已畢,馬城坐在書房中對著帳本發呆,手中握著一支大軍方知養軍之難,養軍之貴,實匪夷所思也。算上外面的十二營新兵,開原團練尚且有六營長弓手,六營騎兵,總兵力已然超過萬人規模,每月消耗的錢糧都是一個極驚人的數字。若不是馬城草創了類似義務兵役製的方法,這支人馬是無論如何也拉不起來的。只是每月軍餉便省下十萬兩銀子,一年便是一百多萬兩。
這筆軍餉銀子是省下了,然則萬余人馬人吃馬嚼,一日三餐皆足量供應,每月便又是十萬兩雪花銀,算上軍械,馬匹損耗,人員撫恤,每年養軍費用便超過一百五十萬兩,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是個什麽概念,相當於皇明每年賦稅的一半,只是一萬精壯的遼東漢子,吃也將開原吃垮了。
眼下,開原兵馬全靠商路維持,薊鎮輸血,大概還能堅持一陣子。
馬城非是不想擴軍,遼東雖盡入建奴之手,可遼西還在,山西,薊鎮,九邊多的是優良兵員,惟錢而已。這一刻馬城深刻體會到,大明之亡,非亡於兵事,而是亡於政治,亡於經濟,倘若大明國庫充裕,用銀子砸也將建奴砸死了。
身後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撫上馬城粗壯的脖子,讓馬城舒適的向後仰倒。
仍是一身文士打扮的於鳳君,眉目含春溫柔道:“夫君莫愁,總有法子的,不過是些阿堵物。”
方城苦笑,這賢妻是最明白開原崛起之秘訣的,用後世的話來說,便是斷子絕孫式的發展方式,用資源換取極短時間內的畸形繁榮。雖是如此,馬城仍不改初衷,資源不利用起來便會落入敵手,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夫妻兩人在書房中膩味了一會,兩個乖巧丫鬟方牽手進來,將馬城要看的書輕輕擺在桌上。
於鳳君嬌俏道:“馬兄也要養浩然之氣麽。”
馬城便有些惱了:“浩然之氣,我看是肮髒之氣吧,誰沾上了誰便要倒霉。”
於鳳君美目一黯,想起遼沈一戰被袁應泰牽連而死的十萬大軍,朝中諸位東林聖賢上躥下跳的拙劣表演,此時,這才女早站到夫君一邊,安心做起賢內助,對馬城那一套漢唐複興的理論頗有建設,相比這遼左才女自幼培養的那一點浩然之氣,早隨著信仰的倒塌而煙消雲散了。
馬城拿起一本《夢溪筆談》,於鳳君拿起一本《淮南萬畢術》,夫妻兩人細細翻找起來。
終是於世妹博學,很快欣喜道:“在這裡了,只有這一句,白青得鐵則化為銅。”
馬城笑道:“世妹卻是眼拙了,為兄的這裡要詳盡的多,信州鉛山縣有苦泉,流以為澗,其水熬之則成膽礬,烹膽礬則為銅。”
於鳳君將書搶過去看,頗為不忿,雖是文士裝束卻美目流轉,一顰一笑間說不出的風流嫻靜。馬城按捺住異樣心思,方取過開原大獄待決犯人名冊,鉤了兩個盜墓賊,命親兵去開原大獄提人。諸事已畢,終忍不住和世妹胡天胡地,最後連兩個丫鬟也牽累了,都嬌喘細細的隻懂呻吟。
晚間,犯人提到。
一老一少兩個盜墓賊,在親兵灼灼眼神的注視下倒頭便跪:“將軍開恩,將軍開恩。”
於鳳君又累又困不耐煩見兩個盜墓賊,早避進內室去了,婚後無子,這飽讀詩書的才女賢妻也頗為忐忑,床第之間日漸放的開了,讓馬城越發愛的她的風流嫻靜,也越發著緊她,命兩個丫鬟去服侍她,才讓親兵解了鐐銬,讓兩個盜墓賊起來說話,那老的只是戰戰兢兢,小的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膽子也大,正偷偷打量著馬城。
親兵正要狠狠踹過去,被馬城阻住了,溫言笑:“你叫什麽。”
老的慌忙答道:“罪民張山,這是小的孫兒,喚做張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