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城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虜兵,十分懷念後世的榴彈炮。如此緊密的進攻隊型只需要一個團級單位的重炮,每炮三發就能解決問題,然而在這大明朝,在這喜峰口,這種鹵莽的豬突戰術卻很有效。
開花彈軍中是有一批的,馬城早就對大明製造的開花彈很失望了,用大炮發射的黑火藥開花彈,威力相當於一個大號的炮仗。想到後世那些民間歷史學家,某些所謂的歷史小說中,將大明朝的開花彈描述的十分神秘,馬城便覺得太可笑了,一門六磅炮發射的黑火藥球,六磅相當於五點五斤,除去外殼的重量還能剩三斤黑火藥麽。
三斤黑火藥點著了,爆炸了,充其量就是個大號的炮仗,連一層鎖子甲都炸不透。
大量使用開花彈麽,還不如多送後金幾門大炮,大炮炸膛的威力比開花彈強多了。明人並不蠢比現代人還聰明的多,開花彈沒有在明軍中普及,實在是因為這東西威力太弱,但是明人也是懂得變通的,威力弱就多裝藥,往大了造,於是就有了萬人敵也就是大號地雷,其實就是大號土炸彈。
明軍的大地雷並不是手拋的,手拋的地雷威力還不如個屁大。
明軍的地雷重量從十斤到二十斤不等,而且是用小型拋石機,也就是大號彈弓發射的,開原軍中也有一批大地雷,因為實在個頭太大了,山上又不擺不開拋石機,於是被馬城當成自殺性武器使用,想來想去也只能這麽用了,埋在地下可就說笑了,黑火藥做成幾百米長的藥撚子麽,燒到一半就斷了,太不靠譜了。
民間軍事學家是可笑的,這玩意最靠譜的用途還是人工點火,用死士引爆。
沒有雷汞,導火索,想做到遠距離引爆是白日發夢,藥撚子引爆是很不靠譜的,距離太長極容易燒斷。
轟,半山腰上有死士點著了土地雷,土地雷也不是埋在地下的,而是埋在尖銳的碎石堆裡的,既然用死士點火就不需要考慮隱蔽性了,只需要人為的增加殺傷力,於是就埋在碎石堆裡最成了詭雷。連續十幾顆詭雷被死士引爆,死士炸的屍骨無存,半山腰上變成了人間地獄,碎石橫飛,黃泥被炸到了天上。
轟隆隆。
一陣悶響,因為過於密集的引爆地雷,山體滑坡了,南面山體塌了一大片,連馬城腳下的山脊也搖晃了起來,坍塌的山體處煙塵升到了幾十米高的天空,連幾百前線明軍都一起塌進去了,山體搖晃了一陣才頑強的挺住了,傷亡慘重的虜軍連滾帶爬的全線潰敗了,天威呀,不可力敵。
馬城臉色也是一片蒼白,看著南面坍塌了一大片的山坡,戰地裡的大批部下正在倉皇逃離陣地,大罵不靠譜的戰爭片。這幾百部下死的真是太冤了,整個前沿陣地都塌了一大片,在山坡上埋地雷原來是這麽危險的麽,那些戰爭片也太不靠譜了,沒人說在山上埋地雷會天崩地裂呀,好險沒把炮營也賠進去。
灤河大營,豪格也呆看著滑坡的山體,良久無語。
左近護兵都在抓耳撓腮,天威麽,連凶悍的巴牙喇兵也是有些心虛的。
豪格良久無語,才悶聲道:“收兵吧,明日再戰。”
天色漸晚,打了一天的喜峰口安靜了下來,屍體從明軍陣地前沿一直排到山腳下,天氣寒冷馬城可沒興趣給虜兵收屍,就這麽擺著吧也不會腐爛,這大冷天都快降到零度以下了,省的製造路障了。虜兵也沒收屍而是忙著在山體塌方那邊,尋找繳獲,應是找到了幾支明軍裝備的重火銃吧。
親兵營官張含容低聲道:“少爺,我去搶回來。”
馬城無所謂的擺手道:“罷了,隨他去吧。”
這是明軍裝備的重火繩槍,頭一回落到滿人手裡,隨他去吧,連大明朝都造不出來的玩意,後金野人能造出來麽,笑話。馬城巴不得皇太極多造幾根,這玩意一個不小心就會炸膛,皇太極造的越多越好。
夜裡,虜軍開始偷偷摸摸的收屍。
馬城也懶的搭理連夜調整防線,那段塌方的山體大約有兩百米,就不用派兵防守了,除非虜兵長了翅膀飛上來。左右兩翼兵力要加強,右翼有些薄弱險些被攻到了前沿陣地裡,在山上排兵布陣是極難做到萬無一失的,久攻之下,免不了某幾個點被打穿。檢點得失,滾木擂石消耗一空,輔兵營正在加緊布置,一夜時間能布置的也很少,聊勝於無吧。兩千民壯幸存不足兩百人,卻保住了前沿陣地,戰兵陣亡四百一十二人,多數是死於山體滑坡。
才第一天就去了一個營的兵力,馬城懊悔,實在不應該用那些大號地雷。
山上調兵十分不便,換防是不可能的,前線士卒只能蜷縮在陣地裡過夜了,飯菜彈藥已經送了下去。
張含容此時靠了過來,低聲道:“少爺,偷營麽。”
馬城看一眼兩側山林裡埋伏的浙兵,貴州兵,稍一猶豫還是搖頭了,兩側密林裡的伏兵是全線反擊時用的,不能因小失大。雖是初次打這種複雜的山地戰,靠著出眾的軍事素養還是布置了伏兵。有伏兵,有防禦縱深有預備隊,又有兩萬精銳戰兵,馬城心裡慢慢塌實了,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指揮兩個滿編師作戰,這得相當於集團軍軍長了吧,馬城胡思亂想了起來。
兩個侍女互相攙扶,將精心準備的飯菜送了過來,照例要先嘗毒。
馬城看著兩女包裹在寬大的棉袍裡,瘦弱的肩膀,被山風吹紅的小臉,心中一軟便笑了一笑。
兩女不敢抬頭看他,馬城柔聲道:“戰時從簡吧,你兩人明天不要來了。”
兩女喜極而泣,馬城欣然一笑女兒家嘛,總是格外膽小的,心中塌實起來便吃著飯菜和兩女閑聊起來。平日裡軍務繁忙少和她們說話,就連做那事時也是悶不做聲,兩女也是怕極了他,有些怯懦。
吃著鮮嫩的羊肉,馬城笑道:“你兩人是遵化人?”
稍大的嬌娘乖乖答道:“回大帥的話,奴婢姐妹是通州人。”
馬城又是一笑:“通州那是京師門戶了,你兩人家中應是行商的吧。”
兩女吃了一驚小臉上滿是崇拜,乖乖道:“大帥料事如神,正是如此,奴婢姐妹家中是做米行生意。”
馬城看著兩個小美兒崇拜的眼神,欣然道:“不難猜呢,官家小姐怎會做一手好飯菜,鄉紳之家的小娘又不會讀書認字,你兩人既能做一手好飯菜,又能識字,自然是出自行商之家,卻是被我僥幸猜中了,哈哈。”